“你去思過堂麵壁思過吧,三十那日你再出來。”圓悟終究是不忍,沒讓她麵壁思過一個月。


    馬上就要過年了,庵堂裏頭已經沒了兩個人了,無論如何,不能再少一個人了。


    清覺本還想要反駁,見她已經閉目養身,已是決心已定,氣的隻能擺手而去。


    等她的走遠了,圓悟這才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大開的禪房門,一股子的北風裹挾著雪花飄了進來,飄在身上涼颼颼的。


    “慧清的後事,你們也都辦了吧?”圓悟盤著手中的佛珠,再次開口詢問。


    圓德沒走,一一說了。


    圓悟感慨地歎了口氣,良久才說道:“明日,我們下山去看看慧明吧。”雖動了凡心,還動了殺意,但終歸是佛門弟子,無論她未來的生死如何,總該去看一看,盡了這最後一點佛門情分。


    圓德雙手合十:“是,庵主。”


    屋中又安靜了下來,圓德沒走,圓悟撥弄著佛珠,轉了一圈,又回到了佛頭,突然睜眼,看向圓德:“那件事情……”


    “她不想落發,也不願回陸家。”圓德忙將昨日自己與九兒的對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圓悟皺緊了眉頭:“你有沒有告訴她陸家的打算?”


    “未曾。”圓德搖頭:“我不敢隨意做主。小姑娘雖看著有些傷心,可是看起來,卻不像是那般的無措,像是有自己的打算一般。”


    圓悟笑了笑:“她本就不是個尋常之輩。”


    圓德好奇地看向圓悟,但見她麵色含笑,像是也不擔心九兒的未來一般。


    “可是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圓德有些不忍的說道。才十三呢,連及笄都還差兩年,這麽點大的孩子,便不是個尋常之輩,又能不尋常到哪裏去呢!


    離開了慈心庵,便是連吃飯都成問題,何來其他的造化!


    “她即以有了自己的打算,我們便順著她便是了。”


    “可若是上京來消息,一定非要她剃度出家呢?況且,您也知道,這麽多年,清覺雖出家,可跟著上京那邊還是有不少的聯係的!她若是想要再害九兒呢?”圓德緊張地說道。


    “她既不想做我慈心庵的僧尼,我們又怎麽能夠逼迫她剃度呢?”圓悟笑了笑:“至於清覺,這庵堂,還是我做主的!”


    圓德見庵主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便也隻好點頭同意了:“那庵主,我先下去了,您旅途勞頓,應當早些歇息。”


    圓悟點點頭,又重新撥弄起了佛珠。


    北風呼嘯著又刮了進來,很快門就被關上了。


    屋子裏頭的燭火依然被吹動的明一下滅一下,圓悟的臉忽明忽暗,卻終究是沒吹滅燈芯,屋中又明亮了起來。


    圓悟先是撥弄了幾下佛珠,可是神情沒有越來越安寧,相反心事重重,她起身離開了蒲團,來到了身後的一麵書架前,從書架上頭拿出一本書來,那書已經沾滿了灰塵,想來已經許久都沒人翻動過它。


    可她偏偏就要取下那一本書。


    將書打開之後,她撕開書中黏連的兩頁紙,取出了夾在書中的一張信箋。


    那信箋已經泛黃,壓在書中平整薄脆的仿佛一用力就會碎成粉末一般。她小心翼翼地將信箋打開,泛黃的信箋上頭,寫著的是漂亮的簪花小小楷。


    可以想象,當時寫這個字的女子,該是多麽的美麗溫柔。


    信上的字不多,圓悟隻掃了一眼之後就將信箋放到火中燒毀了。


    泛黃的紙張經不得燒,一縷青煙飄過,信箋已經化成了粉末。


    她歎了一口氣,默默地搖搖頭,然後雙手合十,默念了幾句佛號之後,屋中響起一個感慨地歎息。


    “貧尼隻能替你幫她到此了!”


    夜路風雪交加,往上京方向的一處客棧裏頭人滿為患,顧謹吊著腿,躺在天子一號房裏頭歇著,聽著外頭呼呼的北風聲,感受著屋子裏頭雪花碳帶來的暖意,他有些百無聊賴,剛打盹就被外頭的爭執聲給弄醒了。


    阿花躺在床鋪下頭的狗窩裏頭,聽到動靜,也直起了身子,豎起了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顧謹皺皺眉頭,剛想要喊人,就見福契一路小跑了進來:“主子,吏部來人了。”


    “吏部?”顧謹皺眉:“他們來做什麽?”


    “主子,您忘了?從州縣到府道司,三年一次,層層考察屬官,再匯總至督撫複核,造冊上報吏部,由吏部和督察院來評定他三年的功過,好的升官,差的降職,貪汙受賄的該定罪的定罪,該貶為庶民的貶為庶民。”


    “來,還是走?”


    “說是在別處耽擱了,這才冒大雪趕了過來。整間客棧都滿員了,他們沒地方去,正在跟夥計鬧呢!”福契一一說道。


    “鬧什麽?沒有房間就是沒房間,還讓別的客人出去,騰地方給他們不成!”顧謹冷笑。


    福契哎了一身,然後說道:“他們還真有這個意思!”


    顧謹這回正式了:“來的人是誰?”


    “吏部來了個主事姓孫名得利,還帶著一個考功主事。”


    “從六品的官,讓別人給他們騰房間,麵子可真夠大的。”顧謹冷颼颼地笑道。一個他都記不住名字的官員,跑到這裏來讓他們給騰房間,果然是天大的膽子。


    福契嗯了一聲:“這孫得利官雖然小,可是這人後背的靠山夠大。”


    “誰?”


    “軍機大臣魏中顯。”


    又聽到這個名字,顧謹的眸眼頓時一冷。而一旁的風馳聽了,立馬說道:“曾大人剛抓了魏中顯的親外甥,這來考核的就是個魏中顯的心腹,到時候會不會給曾大人小鞋穿?”


    這位曾大人他可是打探清楚了,在南郡縣十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愛民如子,十年都不曾挪下窩,這回抓了魏中顯的親外甥,是不是會揪著這事情不放啊!


    福契也有些擔心:“是啊,好不容易三年過了,若是成績考核不合格,怕是又要再等三年呢!”


    等三年還是好的,若是魏中顯徇私舞弊,給曾士彥記個大過……


    大周可就少了一個好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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