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問君請了陸瑤瑤做自己的律師。雖然她想以原告律師的身份出席,但是她是律師,隻能以當事人的身份出席法庭。


    事實上,就算證據再齊全,子女狀告父母的案子也很難打贏。


    很多時候,事情是不能開先頭的。隻要王問君贏了,以後類似的案子,律師就可以以這個案子舉例,以此獲得勝利。


    下午四點,法官休庭,明天再繼續。


    下了法庭,陸瑤瑤發現一個熟人。


    “鄭醫生,你怎麽也在這?”


    鄭醫生坐在觀眾席的末尾,原本是打算悄悄走了的,偏偏陸瑤瑤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


    既然已經被發現,再走就不太好看了。鄭醫生理了理衣服,走了過來。


    “王姐,好久不見。”


    王麗麗這麽關心王問君的情況,又怎麽可能不在場。不止她,王家人都來了。


    王麗麗眯著眼打量了一下鄭醫生,她視力不太行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帶著不太確定和驚訝的語氣道:“你,你是小鄭?”


    “鄭主任,你也在。”


    鄭醫生是華中醫院的主任,鄭遠輝在華中醫院待了這麽久,自然認識他。


    這下子有意思了。


    四十多歲的“小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還是一個靦腆膽小的實習醫生。


    “我不知道,遠輝這孩子是王姐的兒子。”


    王麗麗溫和地笑笑,歲月終於將這女人麵上偽裝出來的僵硬古板揭開了,隻剩下內在的溫柔。


    “你怎麽在這?”


    鄭醫生有些結結巴巴的。


    “我,我從網上看到今天開審,正好沒事,就過來看看……”


    陸瑤瑤瞧瞧鄭醫生,又看了王麗麗一眼,笑了。


    “走吧,兩位鄭醫生,擋著道了可不好。”


    一群人往外走。


    世界是真的很小,分別的人再次相見,隻留下懷念。


    “這就是那個孩子吧?”


    鄭醫生看著王問君,眼神複雜。


    王麗麗笑著道:“是啊。”


    鄭醫生覺得王麗麗是一個善良的人,雖然在福康醫院,王姐太過嚴肅,但是,因為一個人被關了十年老,出來之後絲毫不計較,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心態。


    又是一番懷舊自是不必講。


    ……


    第二日,庭審繼續。觀眾席來了不少人,有學生有上班狗,有的支持王問君有的支持周娟。無一例外,都是對結果感興趣才來的。


    周娟自述的時候,她麵色哀傷,看著王問君,仿佛這個女兒傷透了自己的心。


    “我丟了孩子的時候著急壞了,但是一直找不到,也隻能放棄了。但是我心裏常常惦記著這個孩子……”


    周娟未婚產子,所以才不要王問君,她後來嫁給了別人,可是沒幾年兩人就離婚了。將王問君接過來之後,她也試著和一些男人來往,但總不能成功。周娟覺得是因為王問君這個拖油瓶拖累了自己,所以一直怪她。王問君不認她叫媽,她也覺得這樣就很好,反正她也沒把這個孩子當女兒。


    “她從來不肯叫我叫媽,這麽多年了,我一直盼著她能叫我一句……”


    王問君冷冷地笑了。


    之後鄭醫生作為證人上台的時候,說自己確定周娟是主動拋棄這個孩子的。那時候他在福康醫院實習,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母親,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周娟的律師還想反駁,最後在福康醫院的兩位護士的證詞下白了臉。


    “周娟不止是拋棄自己的孩子。”


    陸瑤瑤請出了周娟的鄰居。


    “這是周娟家旁邊的住戶,她了解情況,可以讓她說說。”


    女人大概四十多歲,姓黃。


    “問君這孩子很厲害。成績一直特別好,但是周娟偶爾會罵這個孩子。老房子,隔音不好,我聽得很清楚。周娟會罵王問君,說她是個拖油瓶,這孩子也不哭不鬧,任由周娟罵。有一次我印象很深刻,我看見這孩子坐在小區門口,那時候天都黑了,我問她為什麽不回家。那孩子說自己這次大賽隻拿了三等獎,沒有拿到一等獎,獎金很少,周娟會打她的。本來我還覺得這孩子沒有禮貌,不管自己母親叫媽,後來我就覺得這孩子可憐了,這樣好的孩子,周娟也能下手打她。”


    ……


    在事實麵前,周娟的辯解顯得十分蒼白,最終,這個案子還是以周娟犯了遺棄罪結束了。周娟被判處了有期徒刑三個月。不算長,但是王問君覺得可以讓這個女人長點教訓了。


    晚上,王問君和陸瑤瑤去喝酒,王問君喝得有點多,眼睛有些紅。


    “這麽多年了,我終於等到今天了。老板,謝謝你。”


    陸瑤瑤也喝了不少,但是她眼睛清明,顯然沒有醉意。


    “不用謝。”


    陸瑤瑤和王問君碰了一杯。


    “我很高興你能贏。”


    因為我任務完成了。


    “你有我年輕時候的樣子。”


    王問君抱著酒杯大笑:“老板,我當初學法律的時候就非常佩服你,我想和你一樣,為女性權益而戰。”


    “你會做到的。”


    陸瑤瑤嘴角勾起。


    “老板,我還想證明我姑姑沒有罪,她不應該被判處十年的有期徒刑的,她是冤枉的。”


    王問君顯然有些醉了,嘴裏來來去去念叨這幾句話,酒杯也倒在一邊的吧台上。


    陸瑤瑤伸手,杯麵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你會的。”


    陸瑤瑤將手中的酒飲盡。


    見王問君完全醉了,陸瑤瑤將王問君的手機拿出來,撥給鄭遠輝。


    “喂?有時間過來如嵐清吧一趟嗎?你女朋友喝醉了。”


    電話那頭的鄭遠輝沒有反駁陸瑤瑤說的“女朋友”的稱呼,隻是回了一句“馬上到。”


    鄭遠輝將王問君的包拿在左手,右手半抱著王問君往外麵走。


    陸瑤瑤坐在吧台邊,輕聲道了一句再見。


    鄭遠輝回頭看了陸瑤瑤一眼,女人紅唇抿上酒水,孤寂的身影與熱鬧的環境格格不入,仿佛不存於這個世間。


    他將王問君扶上副駕,還是忍不住跑了回去。


    “你也喝酒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陸瑤瑤看了一眼鄭遠輝,緩緩笑了。


    “那就謝謝了。”


    陸瑤瑤當天晚上就被傳送走了,她還來不及享受一下她新買的浴缸。對此,陸瑤瑤頗有怨念。


    當然,她也沒料到,下個世界一定要第一時間泡個澡的願望被無限挪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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