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笛驚恐地倒抽一口氣,薩格爾一臉凝重,隻有依萊不知道那是什麽,老實地舉手提問:“那個,報喪主是什麽?”


    潘笛驚恐的目光轉為了驚訝,雖然知道會有這樣的發展,依萊內心還是起了疙瘩。伊修斯輕咳了聲,聽在他耳裏可以翻譯成“我還沒告訴你,是我的錯”。


    “依萊失去了記憶,就再講一次吧。”伊修斯為他緩頰,將他的無知歸類到失憶上。“你之前也看到了,荒魂就跟幽靈一樣,像是一道殘影,是一種不穩定的型態。為了使自身的狀態穩定,荒魂與荒魂會互相融合,融合到最後就會變成報喪主。”


    “荒魂變成報喪主,就像是從影子變成一個完整的人,變得可以說話和思考。由於一個報喪主是由多段曆史記憶組成的,這種感覺就很像一副軀體裏住了很多人格,導致報喪主行為常常不正常。”


    用一句話來解釋:荒魂不僅升等,還轉職了。依萊想像很多人擠在同個身體裏的模樣,光想就覺得惡心。


    “既然同時有多段記憶,是誰負責做主導的?”


    “曆史記憶最強烈的荒魂。”


    “那如果構成報喪主的是相同的曆史記憶,這又代表了什麽?”


    “會有一個神智清醒的報喪主誕生。”接話的人是薩格爾,“然後報喪主會在到處激活粒子,製造下一個報喪主,一直惡性循環。也就是說,一旦發現報喪主、或是可能會變成報喪主的荒魂,沒有立即解決掉會讓事情很麻煩。”


    伊修斯把將記憶燈火提到所有人麵前,“大家還是先看一下吧。”


    他用指節敲擊燈罩,玻璃燈腹內粒子激活,藍光忽然變得刺眼。再一眨眼,依萊發現自己已經被吸進荒魂的記憶中。


    ‘約書亞,你的領子亂了。’


    迎麵吹拂的晚風夾帶著濕氣,依萊睜開眼,就見一雙白皙細膩的手探上頸子,將弄亂的領口翻好,女性甜美的香氣撲鼻而來,他的心髒不禁砰砰狂跳,整副心神為之傾倒。


    為他整理衣領的女孩比他小五、六歲,稚氣的臉上五官秀美,大大的眼睛與淘氣的笑容,讓她無論走到哪裏都像尊洋娃娃惹人憐愛。


    ‘讓在下來就好,不需要小姐親動玉手。’


    洋溢在胸口的感覺既甜蜜、又輕盈,柔軟得不可思議。即使依萊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直覺告訴他這種情緒名為“愛慕”,記憶的主人──約書亞深深陷入對女孩的戀愛裏,整個人飄飄欲仙,有種酒醉後的美好感受。


    ‘說這什麽話。契約已經到期了,你不再是我們家的下人了。’


    從對話與約書亞心靈的活動中,依萊一點一滴的將事情的原貌還原:約書亞出身於一個貧困的家庭,是家中的長子,底下有五六個弟妹。藍領階級的父親根本養不起這麽多小孩,年紀最大的他自然也肩負起了養家的責任,懂事以來就擔任起了鎮上富貴人家的仆人。


    擔任仆人很辛苦,每天幫忙處理家務,服侍夫人老爺,有時還得擔任大小姐的玩伴,他的童年就在這段日子中悄悄度過,每隔一段時間就拿點微薄的薪水回家,然後繼續工作,一做就快要十年。


    身為獨生女的大小姐沒有玩伴,容易感到孤單,常常打斷約書亞工作,拉著他一起玩耍。雖然剛開始會覺得困擾,但他們很快就變成非常好的朋友,大概是日久生情,約書亞發現自己對大小姐動了心。


    ──她是主人,我隻是個下人,我們之間除了主從關係,什麽也不可以有。


    先不說主從關係,他們兩個身分太過懸殊,就算敢於追求,這段戀情也隻能以失敗作收。約書亞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誡自己,絕對不可以對雇主透露這份愛慕,就這麽熬到了契約到期。


    約書亞要走的那天,大小姐特別站在門口為他送行。十年的光陰轉悠,她早已出落成風姿綽約的少女,鎮上不少富人家的公子為她傾心,紛紛展開追求。


    大小姐細心地替她翻好領結,與他相視的雙眸含情脈脈,親自為他送別。於是約書亞在少女的祝福下,依依不舍地離開服侍十年的宅邸。


    然而,他怎麽也沒想過,這隻不過是所有事情的開端。


    十年的光陰可以改變很多事,足以讓一個女孩長成少女,也足以讓一個家庭家破人亡。


    直到合約到期,回家的那一天,約書亞才對“人事已非”有深刻的感受。


    許久沒回的家狹小又老舊,什麽時候倒塌都不會讓人感到驚奇,可能是因為時間晚了,或是剛好沒人在家,既沒有透出光線,也沒有人前來迎接他。


    約書亞雖然固定會帶薪資回家,每次也都隻是將錢交到家人手中,不多作逗留,馬上又回大小姐家工作,假期又極少。說真的,除了確定錢有交達之外,他對家裏的狀況還真一無所知。


    約書亞躊躇地站在家門前,鼓起勇氣說了聲“我回來了”,打開大門,酒精的惡臭鑽進鼻腔,直上腦門,薰得他眼前一黑,趕緊用手摀住鼻子。


    怎麽回事?他循著記憶從櫃子裏摸出蠟燭點上,微弱的燈光勉強照亮周圍,他發現,原來家裏並不是沒有人。


    ‘父親?’


    被他喚作父親的男人大刺刺地躺在地上,空酒瓶危險地隨地擺放,顯然就是惡臭來源。受到光源刺激,男人呻吟著坐起身來,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看清楚來人後,粗鄙地露出滿嘴黃牙的微笑。


    ‘原來是你啊?小子。發薪日到了?錢拿出來。老子正好缺錢買酒。’


    ‘……不是的,是契約到期了,我已經不需要在小姐家工作了。’約書亞呼吸急促了起來,心髒狂跳。‘母親跟其他人呢?這麽晚了,還能去哪裏?’


    霍──霍──霍──地板傳來酒瓶滾動的聲音,男人撥弄酒瓶,發現其中一瓶還剩下一半,他一把撈起,張口就瓶,酒液沿著嘴角流下。


    ‘那個臭女人?說什麽受不了跟我一起生活,有一天人就不見了。小鬼們成天吵著要吃飯,煩得要死,索性全部帶去賣掉,圖個清靜。’


    父親大概醉了,神智不清地竟愛說笑。約書亞很想這樣說服自己,但男人的眼神清醒得可怕,讓人完全無法用酒瘋一語帶過。他看約書亞的神情活像盯著獵物的豹,‘我該拿你怎麽辦呢?契約結束的話,這次還是帶去賣掉好了,好給我換點酒錢……’


    碰!男人話還沒說完,就有什麽飛了過去,撞上牆壁砸個粉碎,整間房子一陣搖晃。約書亞也不知道怎麽了,回神時自己已經從地上操起空酒瓶,使勁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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