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依萊嘴邊噙著一抹淺笑,伊修斯覺得莫名其妙。“不好看嗎?”


    “沒有,很適合你。”依萊笑得人畜無害。“隻是突然意識到你才隻有十六歲。”


    “什麽才隻有十六……”伊修斯忽然明白依萊在笑他老成,登時惱羞成怒。“我們差不多大好嘛!而且你也沒資格說我!”


    “生氣會老得快喔,伊修斯。”


    伊修斯一個氣結,放棄計較,留下一句話兀自離開。“快把東西收一收下樓,喪神祭的開幕儀式快開始了,我可不想遲到。”


    開幕儀式在主城最大的廣場舉辦,當依萊跟伊修斯抵達的時候,已經人滿為患。公會在廣場搭建了一個舞台,舞台很大,用魔法謹慎加固過,據說成年龍族用原型站在上麵也不問題。


    祭典已經快開始了,公會人員忙進忙出,正在做最後確認。舞台前放了好幾排座椅,伊修斯領著依萊,在最前排找到神選者的座位席,其他神選者已經在那裏了。


    “李奧,就說那樣就可以了,這裏是公共場合,別弄了啦。”


    大庭廣眾下,李奧正在為米可梳妝,他們坐在一起,明顯是急忙換了衣服就直接趕來,連頭發都還不及梳。


    “參加喪神祭怎麽能不打扮呢?再等我一下就好。”


    “什麽一下……你已經弄了二十分鍾了!”


    米可嘴上埋怨,但還是讓李奧在自己身上忙碌。李奧化完了妝,拿下米可的額飾,鵝黃色的秀發在靈活的指間編成美麗的造型,但每次快到編完又解開重來,像是怎麽樣都不滿意,過了一會,李奧大概終於滿意了,將編好的發型固定,將額飾重新戴上。


    “好啦。”


    “謝天謝地終於弄好了。”米可歎了一口氣,看著自己在梳妝鏡裏的容貌,嘴角微微上揚。“謝謝。”


    不得不說李奧真的很厲害,米可秀麗的麵容在他的巧手妝點下,比平常更加閃耀動人,美到足以讓在場所有女性眼紅。依萊突然完全可以了解,為什麽女孩子老是纏著他要學化妝了。


    “咦~~李奧你是怎麽把米可變得這麽漂亮的?人家也想學!”


    潘笛全程目睹米可的上妝過程,覺得魔法也沒有那麽神奇。打點好米可後,李奧三兩下就把自己的頭發理好,妝補上,花費的時間不到打點米可的十分之一。


    “妳現在還不需要化妝,等妳長大點我再……”話說到一半,李奧發覺這話不太妥當,改口:“等我有空就教妳,妳長大可以自己化妝。”


    “耶!就這麽說定了!”


    潘笛繼續纏著李奧問什麽時候有空,在她座位旁,有一個人在閉目養神,伊修斯揮手打招呼。


    “嗨,薩格爾。”


    “噢,你們來了。”


    薩格爾睜開眼睛,眼神清醒,並沒有真的睡著。湛藍的眼眸先是瞥了伊修斯一下,然後再依萊身上逗留,感覺似乎想說什麽。


    就在這時,舞台周遭的光線突然暗下,喪神祭的開幕開始了,潘笛跟李奧停止交談,紛紛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一瞬間,高空打下好幾道燈光,將寬廣的舞台完全照亮,四位神祇站在舞台上,經魔法擴大的聲音回蕩到廣場每個角落。經伊修斯解釋,今晚所有的致詞跟表演,都會透過魔法播送到每個城鎮,不分種族、不分地域,邀請所有人共襄盛舉。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喪神祭,大家好,我是艾莉西亞,很高興再度見到你們。”


    艾莉西亞穿著一襲月銀色的長袍,光彩奪目,仿佛將所有的星辰都穿戴在身上,整個人閃閃發光。她親切地微笑,魅力四射,剔透的眼眸俯視台下,光是站在那裏就可以把無數男女電暈。


    “按照慣例,在放大家下去逛攤位前,我們有幾點事情要報告,就請大家再忍耐我們一下吧。那麽,第一棒由我先開始。”


    艾莉西亞的開場白逗得觀眾一陣發笑,她一一細數這一年來的魔法事件,叮嚀魔法師要注意些什麽,帶領方針的調整,以及信心喊話與鼓勵。發言權在四位神祇之間輪流傳遞,不外乎是對自己種族的一些叮嚀。


    聽完艾莉西亞的演講後,無關自己種族的叮嚀依萊也聽了一陣,聽到最後覺得有點疲乏了,心思開始漂到其他地方去。


    一二三四五六,包含依萊,在座的神選者隻有六個人……是少了誰?啊,是茱莉蕥,從剛剛起就沒看到她。


    依萊轉頭想要告訴伊修斯這件事,台上洛特那斯對火斑蝶的宣導終於結束了,接下來是表演時間。燈光瞬間暗了下來,當燈光再度回到舞台上時,悅耳的聲音突然響起,是用千言萬語也無法形容的絕妙音色。


    莉莉茲出現在舞台上,動作優雅,包裹身軀的舞裙貼身俐落,勾勒出成熟姣好的身材,她化了淡妝,純真浪漫,笑容甜美得彷若能融化一切。莉莉茲引吭高歌,清亮的嗓音彷若有什麽魔力,成功將觀眾的注意力重新帶回舞台,她流利地走位,輕盈活潑的動作好似貓兒在戲耍,她一個轉圈,跑到舞台前緣,像是要釋放什麽一般雙手一伸,色彩斑斕的蝴蝶便從指縫飛出,夢幻得好似在施展魔法。


    那些蝴蝶騰上天空,在至高點瓦解身軀,蝶翼旋轉著緩緩飄落,方一眨眼,豔麗的鳥兒便穿過蝶翼,飛快地滑翔。一瞬間,鳥兒改變飛行的方向,齊一朝舞台後方俯衝而去,觀眾的視線也被鳥兒帶著跑,這才注意到原來那裏還站著一個人,她個頭嬌小,穿著與莉莉茲風格相近的舞裙,耳朵的根部戴著精致的耳飾,五官精巧得像個貓咪娃娃。


    那是茱莉蕥,她被盤旋的鳥兒圍在中央,異色瞳發出亮光,那是施展幻術的證明。茱莉蕥走到莉莉茲身旁,拿出一把口琴湊到嘴邊一吹,鳥兒就此化成優美的魚群,竄到觀眾席引起一陣驚呼聲。


    茱莉蕥把口琴自唇邊移開,莉莉茲的歌聲也戛然中止,她們肩並著肩,微笑著朝台下揮手,頓時歡聲雷動。等掌聲停歇,兩人互看一眼,輕啟唇瓣,美妙的歌聲便從唇齒間流瀉而出。


    歌聲極其美妙,勝過萬賴,超脫言語,撼動靈魂,顛覆依萊對“音樂”的認知,找不到一個詞匯得以乘載。是風、是海洋、是森林、是天空……在茱莉蕥的歌聲之中,依萊仿佛看見了全世界,那是世界上所有的聲音,卻又自成一體,單單隻是歌聲。


    有那麽一瞬,依萊不確定是她們唱出全世界的聲音,還是在歌聲中聽到了全世界。當依萊終於回神的時候,歌聲已經停止了,優遊的魚群也消失了,茱莉蕥的眼睛不再發亮,她跟莉莉茲對台下一鞠躬,表演到此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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