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爾風瞳孔倏然緊縮,愣了愣,轉瞬間斂眉一笑,拿起水杯輕抿一口,澄澈的雙眸看進林煜的眼底,“林老師,還真被你猜對了,我的確口渴了。”任爾風把水杯托在手中,茫然的看向林煜:“不過,林老師,馮澄思是誰?”


    林煜望著女孩分外無辜的眼神,精明的目光中潛藏著笑意,他並不急於接女孩的話,反而把方才從玻璃櫃裏,取出的一個文件夾,擱在任爾風麵前的辦公桌上。


    “你的專屬定製版,打開看看。”


    任爾風看著深藍色文件夾的邊外緣,貼著她名字的一張便簽,忽而想起,開學第一天來這間辦公室,所看到的寫滿密密麻麻字跡的學生檔案,頓時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升騰。


    女孩纖細的手指把文件一頁頁翻過,指尖捏緊頁麵的邊緣,粉嫩的指甲蓋裏漸漸泛一抹白色,黑色的宋體字記載了女孩從出生到現在的軌跡,女孩呼吸清淺,眉宇緊蹙,那些黑暗如墨的記憶,突然之間從腦海深處翻湧而至。


    忽地,女孩目光停駐,盯著眼前的白紙黑字,“20xx年11月16日,7歲的馮澄思與母親任沁移居至京都,改名為任爾風。”


    看到此處,女孩目光一冷,猛地把文件合攏,瞪向站在身旁林煜。


    林煜雙手環胸欣賞著女孩憤怒的表情,睨了眼腕表,“還有時間,你可以把它看完。”


    “你這是侵犯隱私!”任爾風聲音陡然拔高,如利箭出鞘帶動氣流的顫音。


    任爾風把文件把桌上一撇,“這些資料你是從哪弄來的?”


    林煜不被女孩情緒所染,唇角上揚,“忘了告訴你,老師名下有一家私人偵探所。”林煜踱步到窗邊,撫摸漫上窗柩的鳳凰花,眼前浮現出一張溫柔美麗的臉。


    雖說他開了一家偵探所,但關於任爾風的資料大多不是所裏調查出來的。


    室內安靜了片刻,任爾風情緒逐漸平緩,“我答應你,把二班帶到年級第一。”她拿起桌上的這份資料,“同時你也得答應,有關我的事,你一個字也不能往外露!”


    “沒問題。”


    任爾風想了想,補充道:“我隻負責提高全班平均分,像什麽年榜前十,前三十,前五十的排名一概不管。”


    “沒問題。”


    任爾風再道:“還有你要配合我,不能指手畫腳。”


    “隻要為同學們好,我配合!”


    *


    許是林煜在雲逸的“惡名”太過響亮,大多數同學在抱怨了幾句,外加瞪了任爾風幾眼之後,也漸漸接受了這個奇葩班規。


    田恬望著收拾書包的同學們,再次囑咐道:“今天值日的同學,打掃完本班,別忘記打掃一班教室。”


    薛璿把書包背起,“爾風你不走啊!”


    “我再等等。”


    段宏奕從後麵擠了過來,剛拽上薛璿的手臂,“你走那麽快幹嘛,等等我……啊!”段宏奕回頭,抱怨道:“老大,你幹嘛踹我!”


    昆坤冷冷瞅著他,“你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沒點逼數?”


    “噢!”段宏奕急忙把薛璿的手臂放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不是關係好,一下子忘了嘛!


    段宏奕朝往教室角落裏取掃把的任爾風,高喊一聲,“爸爸!我們先走了!拜拜!”


    本就洪亮的嗓門,又刻意提高音量,響徹雲霄。一時之間,仍停留在教室的同學們,呆呆的望著這對“父子倆”。


    任爾風不知道有什麽詞語來形容此時的感覺,之前讓段宏奕喊她爸爸,純粹是為了好玩,逗逗他而已,沒想到這小子現在喊上癮了。


    林肖手裏捏著塊抹布,走到正在掃地的任爾風跟前,“爸爸!要不要擦玻璃!”


    “……”


    任爾風兩手撐著掃把柄,十分無語的看著他。


    林肖對上任爾風的眼睛,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說了什麽,趕忙捂住嘴,“錯了!喊錯了!班長,要不要擦玻璃?”


    任爾風隨手抹了把窗戶,看了一眼手掌,“不髒,窗戶今天就先不擦了。把課桌擦了就行。”還是節省點時間,畢竟還有個一班。


    “得咧!”


    任爾風瞅著減輕了工作量,高興的左搖右擺的林肖,無奈的搖搖了頭。


    任爾風發現林肖,還是在林煜今天給她的一份花名冊上,開學這一個多禮拜以來,雖和林肖打過幾次照麵,但也確實沒把他認出來,九年的時光,當年的孩童長成如今的青蔥少年,變化還是很大的。


    可林肖唯一沒變化的,還是他那張標誌性的大盤子臉。


    作為班長首要任務是要把班上同學的名字記住,並且要和人臉一一對上號,這對於向來怕麻煩的任爾風,還是個艱巨的任務。任爾風隨意的掃了眼花名冊,想著反正時間一長自然就記得住,現在何必浪費刷題的時間去記這個。


    就這麽一掃卻讓她發現一個,除了林肖之外耳熟的麵孔,這人就是林肖的好兄弟鄭閩鉞。也不知道是刻意為之,還是兩人這輩子注定了是好兄弟,感情比起那時候更加好了。


    任爾風望著兩人勾肩搭背的身影,輕輕歎了口氣,如今遇見這麽多故人,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正巧這時候,田恬拎著掃把和垃圾桶進來,方才她把教室外的走廊清理幹淨了。


    任爾風訝異道:“田恬,你怎麽沒回家?”她明明記得今天的值日表裏沒有她。


    田恬溫柔的笑笑,雙眸在任爾風絕美的臉蛋上細細掃了一圈,在心底默默羨慕。沒想到,女孩子短發也能這麽好看,又想起任爾風下午幫她解圍時的畫麵,班長是學過武術嗎?截住方嫣手指的動作,既幹淨又利落。


    田恬道:“班長都在這,我一個生活委員怎麽好意思走呢?”


    田恬長得並不漂亮,屬於放在女生堆裏,轉眼就找不到的那種,但任爾風很喜歡看她笑起來的樣子。小姑娘眉眼彎彎,酒窩甜甜,配上她嬌小可人的個子,就像一朵清新的小雛菊,讓人感覺很舒服。


    任爾風一愣,沒想到是這麽一個答案,打趣道:“敢情兒,這成我的不是了?”


    田恬捂著嘴,笑眯了眼。


    沈擴擦完白板,把白板檫往講台上一丟,冷冷的問道:“班長、生活委員,今天值日兩個人逃了怎麽算?”


    田恬道:“沈擴同學,我已經把她們名字記下了,明天批評她們!”


    沈擴走下講台,去拿自己的書包,不滿道:“批評幾下就完事了?我晚上還要看書,一班就不掃了,明天你也批評下我。”說完,背上書包就往教室外走。


    長手長腳的鄭閩鉞反應迅速,揪住沈擴的書包,“大家都在這呢!你一個大男生好意思先走嗎?”


    沈擴把鄭閩鉞的手甩開,掉頭就走,鄭閩鉞一個轉身在門口,又把他攔下。


    沈擴臉黑如鍋底,“我有什麽不好意思走的,還有人壓根就不掃,好歹我也把咱們班掃了,至於一班,去tmd。”“


    鄭閩鉞道:“逃值日的是兩個女生,你一個大男人和女生較什麽勁。”


    “喂!你別攔我,我這次考得不好,沒心情在這跟你拉扯!”


    沈擴把鄭閩鉞推開,這時站在他身後的林肖迅速上前,一個擒拿手握住沈擴的手腕,聯合鄭閩鉞把沈擴抓了回來。


    “我跟你們倆有仇啊?非得這麽逮著我。”


    林肖道:“你不走,我就放開你。”


    沈擴拿他們倆沒轍,“行行行!我不走!放開我!”


    任爾風跟在眾人身後向一班走去,瞅著不情不願的沈擴,道:“今天方嫣和吳詩雨沒來值日,明天按班規處罰。”


    這時……


    “啊!”


    “nnd!這麽多垃圾!怎麽掃啊!”


    “一班這些狗仔子,太缺德了!”


    林肖和鄭閩鉞率先進入教室,沈擴隨後,三人看著滿世界的白紙屑,瓜子皮,食品包裝袋……沒差點氣暈過去!


    這哪是教室,簡直就是垃圾場!


    田恬擠到三人身邊,向來麵容和緩的她,也忍不住在心裏抱怨。


    任爾風走在最後剛進教室,被這“氣勢恢宏”的場麵,震的一愣,緊接著抬眸,看到前方白板上的留言:獻給二班同學的禮物!末了還畫了個吐舌頭的笑臉!


    md!


    任爾風眼眸沉了又沉,黯了又黯!


    她的預感果然沒有錯!中午一班副班長封欣吃了個憋回去,肯定不會忍氣吞聲,這不!給二班的“報應”來了。


    沈擴踹開一個飲料瓶,把掃把一扔,“我還就不掃了,明天看一班這群小兔崽子怎麽上課?”


    沈擴正轉身要走,任爾風攔住他,“回來!本周,一班的衛生評定算我們班的成績。如果不打掃,明天一早,校值日生檢查,被通報上去,你想想林大魔頭會怎麽整我們?一班想到這個法子,就是算準了我們必須吃這個啞巴虧。”


    沈擴大喊:“憑什麽他們班的衛生,算我們的成績。”


    任爾風冷靜的說道:“就憑這次考試他們班平均分比我們高!行了!開始打掃吧!早點


    弄完早點回家!”


    沈擴粗略的算了算,光是沒喝完的珍珠奶茶就有十來杯,現在全市倡導垃圾分類,單是這些珍珠奶茶就得把人弄瘋,向來愛喝飲料的沈擴,有史以來這麽痛恨珍珠奶茶!


    他看了眼窗外,太陽都落山了,打掃完要等到什麽時候啊!泄氣地說道:“我不管!我是來雲逸學習的,不是來打掃衛生的!”


    任爾風被沈擴哭喪著臉的表情逗笑了,“喂!沈擴同學,我這個年榜第一,都認命在這打掃衛生,你還有什麽可抱怨的!”


    緊繃的氣氛似乎被任爾風這句話,說的消散了不少。


    眾人想了想確實是這樣,他們這一屆,至高一以來,陸辰睿就是一個無可超越的神話,現在他們班這個,把神話給幹下去的班長,都在這打掃衛生,他們還抱怨什麽呢!


    幹吧!


    一小時之後,


    專門負責倒垃圾的林肖累的上氣不接下,這一個小時裏,他就隻幹了一個活,就是把分類好的垃圾,倒入樓底下的垃圾箱內,林肖扶著門把手,大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他已經記不清這一個小時內樓上樓下跑了多少趟了。


    鄭閩鉞把林肖手中的垃圾桶接過,示意林肖休息一會,灰頭土臉的鄭閩鉞,顯然也氣的不輕,“難道就這麽算了?”


    “當然不能這麽算了。”任爾風把最後一杯珍珠奶茶分類好,用袖子把額頭上的汗珠抹去,她以後再也不想喝珍珠奶茶了。


    沈擴揉著酸痛的手臂,納悶道:“你們說,這麽損的主意,是哪個兔崽子想出來的?”


    田恬把洗了把抹布,“會不會封欣?今天是她在我們班受了氣。”


    鄭閩鉞立即否認,“絕對不是她,她雖然是副班,但沒這麽大本事,運來這麽多垃圾。”


    “運來垃圾?”


    鄭閩鉞道:“你想想,我們學校什麽時候允許在校內吃瓜子?”鄭閩鉞用掃把挑起一隻破破爛爛的臭襪子,“不是從校外運來的,你以為這臭襪子臭鞋子是怎麽來的?”


    田恬想不通,“那會是誰?盧景皓嗎?”在田恬印象中,一班鬼主意最多就是盧景皓。


    歇了一會兒,林肖終於緩了過來,“不可能是盧景皓,我和他六年小學同學,了解他性子,他小打小鬧還可以,這麽大場麵就他那智商,想都想不到。”


    田恬再次問道:“那會是誰這麽缺德?”


    鄭閩鉞和林肖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眼神中看到了答案,異口同聲說道:“陸辰睿!”


    任爾風睫毛顫了顫,在看到一班教室的第一眼起,她就猜到,肯定是他的主意!


    “啊!不可能吧!”田恬說什麽都不相信。


    說起陸辰睿,林肖和鄭閩鉞那是熱血沸騰,“田恬你別被陸辰睿那副好皮囊誘惑了,我跟你說,他真的是蔫兒壞!我更跟你講啊!陸辰睿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為了不讓吳詩雨和他一起吃飯,就偷偷往人家小姑娘飯盒裏撒辣椒末,撒就撒了吧!他還偏偏要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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