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巴不得就這麽糊塗著誰也別去麻煩他們,至於外麵能不能扯得清以後是不是有什麽麻煩他們誰管?”


    崔世佳明白了,點了點頭。


    其實很多所謂曆史遺留問題都是這個原因。懶。


    咱們的管員當上了就搖身變成大爺了,隻想有權有勢不想承擔責任,份內職責在他們眼裏全都是麻煩,巴不得什麽都不幹才好。


    本來有些事情都是小事兒,就是動一動查一查的問題,偏給你拖著。反正和他本人又沒有關係。


    按著他們的意思就是沒事別來找麻煩,有事兒也別來添麻煩。不管什麽事兒,最好別來,來的都是不懂事兒的刁民。


    他自己因為懶散把什麽地方搞亂了搞錯了,那都是你的責任。誰叫你來了?你不來什麽事兒都沒有。


    什麽所有權什麽房子土地的,和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愛是誰的誰的,又不是他損失。


    基本上都是這樣的思想意識,這就是公仆意識。


    一進去,沒有人教做事也沒有人學做事,都是先把這一套學的精練。


    當然也不是絕對,有罰款權力的人家就相當勤快,勤勞。


    ……


    “這廠怎麽解決?”


    “通知他們搬了,說是在找地方。但是我感覺他根本也沒去找,就是問一下哼一哼,打算就這麽混過去的意思。街道那邊也是一問就扯別的。”


    張彥明點了點頭,前後左右的打量了一圈兒:“老花來過了?”


    “花總,來過了,計劃是中間先清理弄出來用起來,兩邊和外圍進行整改裝修。”


    “那些做小生意的有安排了?”


    “有,簽了協議,咱們外圍改造好了他們回來接著幹,現在就給咱們打零工。花總說這半圈都改成門市出租。


    不隻是原來做生意的,原來住在這家裏條件差點的都可以過來,房租後繳。”


    張彥明點點頭,這件事做的不錯。“改門市可以,開店也可以,但要注意占道和衛生,得在合同裏標注明白。”


    “有,說明白了的。”


    幾個人邊說邊走到了汽修廠的門口。廠子沒對著馬路,而是在背麵樓群裏。


    這哥們占了一樓五個房間,把原來的窗戶都拆了改成了門,裏麵好像也打通了,承重牆的地方用的槽鋼架子,還挺專業的。


    外麵地麵也被他打了水泥,占了挺大一塊,起碼有兩百個平方。


    周邊地麵上全是泛著藍花的黑乎乎的積水,遠遠的就能聞到機油和汽油混在一起的味道。


    說是占了五個房間,其實不止,是把一層五個房間這麽寬的地方全都占去用了,靠馬路這一側都是辦公室備件庫什麽的。


    還拆騰的挺大。在這個年頭,什麽生意都得靠單位的關係,能把生意搞這麽紅火,這老板應該確實路子挺廣的。起碼街道那邊就是明著站他。


    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很多時候上麵的安排到了下麵不一定好使,就是拖著唄,大家裝不知道,然後很多時候也就這樣了。


    張彥明皺了皺眉頭。


    兩個小工一身機油的蹲在那邊抽煙,身邊幾米就是汽油桶。


    這塊水泥打出來的地麵看樣是經常衝洗的,但是水泥範圍之外就沒人管了,混著機油和汽油的水四處亂淌,各種垃圾四處亂扔。


    這東西是個積少成多的過程,當事人天天看著感覺沒什麽變化,習慣了,但事實上四周讓他們禍害的不輕。


    這廠都開了五六年了,可以想像。


    以前也沒人管,廠子都不在了,當官的都搬走了,住進來的都是原來廠裏的職工,還是最不能行的那一夥實在沒辦法了的。


    “煙滅掉。”一個安保員快步走過去。


    “你誰呀?”那小工斜了一眼完全不在意。


    其實不管是汽油還是柴油,煙頭想把它點著基本上沒有可能,怕的是空氣濃度還有明火。但這玩藝兒也說不清,誰也不敢保證絕對。


    這會兒城裏加油站還不多,汽修廠一般都會有桶裝油備著隨時用。就是那種大鐵皮桶。


    安保員過去搶過煙頭用腳踩滅,兩邊看了看確認安全了這才放下心來。這要是著了炸了,那可得了。


    “你誰呀你?找事兒啊?”那倆小工站了起來一臉的不忿。要不是看這邊人多估計直接動手了。


    “在汽油桶邊上抽煙還有理了?”崔世佳問了一句。


    “咋的?礙著你啦?和你們有關係呀?”


    邊上那個扯了他一把:“你們有事兒啊?”他往外看了看,沒看著汽車,知道不是來修車的。


    這地方平時來的都是熟客,都是關係單位上的,過路客一年到頭也碰不到幾個。


    主要是這個時間私家車不多,車又貴,也沒有私人會舍得把車弄到這地方來修,都是單位上過來。


    其實這個時候稍大點的單位上一般都有自己的修理工,但是,那不是拿不到回扣嘛。回扣這東西可不是隻能給個人,單位上一樣也相當重要。


    出口轉內銷是小金庫的必要途徑。當然了,經手的也肯定得蹭點油。


    所以進入九十年代以後,很多單位上的汽修廠或者汽修班慢慢的就都沒有了,不是被承包了就是裁撤成私營修理廠了。美其名曰減負。


    學校的小工廠還有食堂的外包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聰明人什麽時候都多。


    “老板呢?”張彥明打量著環境問了一句。


    “老板不在,有事兒你們打電話吧,號碼在那寫著呢。”那小工指了指邊上掛著的一塊鐵板。


    那就是這廠的招牌了,用油漆寫著汽車修理廠五個字,下麵有電話號碼。


    “這裏麵的車都是什麽地方的?”


    “你問這個幹啥呀?”


    “問你什麽就說什麽。”那個搶掉煙頭的安保員用腳虛踢了這個小工的小腿一下:“站直溜。”


    麵對幾個麵色不善一瞅就不好打發的大漢,兩個‘花枝招展’的城中村霸主,殺馬特造型的小工有點慌了。


    不過應該這裏是他們主場的原因,雞崽子一樣的小胸脯挺了幾下,又硬氣了起來:“我們老板一會兒就回來了。”


    這會兒正是殺馬特一族爆火的時候。


    他們活躍在城中村,城郊地帶的修車廠,發廊,網吧,基本上都是底層打工的小朋友,那五顏六色高高翹起的頭發就是他們的自信。


    他們認為自己是時代的先鋒,社會的中堅,馬路上的天使,街道上的霸主。事實上除了相互吹牛逼打打群架什麽也不是。


    造成這種錯覺是因為事實上他們已經嚴重脫離了社會結構,隻能活在自己的半封閉世界裏。


    “你們老板挺牛逼?”


    “這片兒沒有我老板擺不平的事兒,派所所長都是我老板哥們。”


    “牛逼。”張彥明點了點頭,示意崔世佳打電話。打那個寫在破鐵皮上隨風擺動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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