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了還在睡?”唐靜看了下手表。


    其實才八點半不到,隻是這些人都起早起習慣了,鋼都離魯爾又實在是太近。


    “大紅吃飯了沒呢?”孫紅葉關心了一下王佳慧。


    “我吃了,早上就是餓醒的,食堂一開我就過去了。小輝沒吃呢,我給拿了點過來,一會兒他自己起來了熱一熱。”


    “二娘,你怎麽不問問我呢?”張小歡不樂意了,扯了扯孫紅葉的衣服襟。


    “那你吃飯了沒呢?”


    “吃了,吃的包子還有雞蛋。可飽了。”


    “哪都有你。”王佳慧無奈的扯著衣領子把兒子拎到一邊:“去找張小樂玩去。”


    “二明你握個雪團去把小輝叫起來。”唐靜笑著指了指花壇裏的積雪。


    “那可不行,”張彥君搖了搖頭:“平時玩可以,這會兒他睡覺呢,容易激著,可不能胡來。”


    “大嫂你太狠了。”張彥輝好巧不巧的眯著個眼睛推著門把腦袋伸了出來,正好聽個正著。


    “誰讓你懶了?這都九點了還不起。”


    “好不容易歇一天還不能多睡會兒啊?今天大寒,適宜捂被。再說了,現在才八點半好不?那半小時你就給貪汙啦?”


    “這是我媽一貫的套路。”張彥君癟了癟嘴:“我們幾個從小就已經適應了,自帶破解。”


    “我媽也是。好像媽都這樣。”孫紅葉說:“八點多鍾就進來掀背,在她嘴裏那就已經是中午了,再罵兩句太陽都要落山了。”


    “哎呀我,”張彥輝笑起來:“那孫姨更狠,我媽還沒那這麽歹毒。頂多也就是提前個個八小時左右。”


    “你可拉倒吧。”張彥君撇了撇嘴:“我爸我媽什麽時候罵過你了?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火力都是我和老二頂著呢。”


    “你趕緊洗臉換衣服去,也不嫌磕磣。”王佳慧一臉嫌棄的看了張彥輝一眼。


    “這有啥磕磣的?從小到大我什麽樣他們沒看過?比你見的那多多了。”


    “大嫂二嫂也見過啊?”


    “……那到是沒。行,你狠。”張彥輝嘻嘻哈哈的縮回去去洗漱。


    “老三小時候是不是特別有意思?這嘴也太能說了,什麽都能給你對付一陣兒。”唐靜問張彥君。


    “嗯。”張彥君點了點頭:“從小我是負責挨罵的,老二是負責挨揍的,老三是我爸媽的開心果。我爸那,看著老三就開始笑。”


    “為啥俺們是挨揍的?”孫紅葉不解的問了一句。


    “我哥一看情況不對撒腿就跑,我不跑。”張彥明無奈的給媳婦兒解釋了一下:“就硬扛著,怎麽打也不哭。然後我爸越打越生氣。”


    大夥都笑了起來。


    張彥君也笑,點頭說:“這個我真不行,老二太有剛了,我不行,我怕疼。”


    “你為什麽不跑啊?”孫紅葉奇怪的看著張彥明問:“我媽都不用伸手,我一看臉色不對撒腿就跑,跑遠遠的,還真等著挨揍啊?”


    張彥明抓了抓腦袋:“你現在這麽問我,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從來沒跑過。早知道就寫幾本日記了,這時候拿出來看一看當時的心裏活動。”


    “不是,你怎麽跑啊?”唐靜迷惑不解的問張彥君:“咱爸要揍你還能讓你跑出去?房子就那麽大。”


    “跳窗戶,一個健步就出去了。”張彥輝擦著臉笑著走過來:“咱家老大跳窗戶杠杠厲害,爬上去開窗鑽出去跳到院牆上一氣嗬成。”


    張彥輝比劃著動作,哈哈笑起來:“而且你們知道不?俺家那還是雙層的窗戶,那種鐵的,正常讓我往外爬都費勁。”


    “像你看著過似的。”張彥君扭著眉毛看向張彥輝。


    “一次兩次肯定看不著,架不住他多呀,哪個禮拜不得表演個一次兩次的?一年多少個禮拜呢。再說平時我同學來了我們也在小屋待著好不?”


    “你們不住一起呀?”


    “不住一起,我和老大一屋,他和我爸媽住大屋,我哥當兵走了他才過來住,也沒住幾年就出去上學去了。”


    “也住不少年呢,”張彥輝想了想:“四年多五年吧?我92年走的。”


    “差不多,”張彥君點了點頭:“我是92年回來的,我回來時候你都走了。”


    “進屋進屋,小悅,領弟弟進屋來。”王佳慧穿的最少,感覺有點冷了,招呼大家和孩子進屋:“我燒點熱水。”


    “你去哪了?”大家往屋裏進,唐靜問了張彥君一句。


    “當兵唄,還能去哪?我當了四年多,四年半。”


    “哦哦,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那小輝是出去上學了唄?”


    “是的嫂子,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俺出去讀大學辣。”張彥輝搞笑的接了一句。


    “可拉倒吧你,初中畢業上個衛校你扯什麽大學?大個屁的學。”王佳慧直接拆台,一點情麵都不留。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初中畢業怎麽的?瞧不起誰呢?大專班不是大學怎麽的?”張彥輝翻了個白眼,把一眾小家夥逗的前仰後合的笑成一團。


    他當初念的是省裏的衛生口定向委培班,確實是大專文憑,也確實是考進去的。原來那會兒初中畢業很多中專大專都可以考,後來就不允許了。


    像張彥明初中畢業那會兒就可以直接考冶金部屬的治金專科學校,也是大專。但是家裏沒同意,讓他考了選廠。


    好像這是鋼廠子弟的待遇,農村戶口就隻有高中畢業才可以考,考上以後戶口轉為城鎮,分配到廠裏就是幹部待遇。搞不懂。


    選廠技校離家近不收學費還給發工資。


    都說廣大農村地區生活的閉塞落後,其實真不是。


    真正閉塞的是八、九十年代的工業地區,聽著是城市,還是大城市,但人們的思想思維都相當閉塞,信息流動的特別慢,眼界窄的不可思議。


    工人們生活穩定收入穩定,但出門的機會基本上沒有,超出五六十公裏就得提前準備,一百公裏外那就是另一個世界了,大部分人一輩子也沒去過。


    沒時間。當天必須得能返回來,要不然就會耽誤上班。


    長白班還算好,每個星期有連續兩天的時間可以利用,還可以在外麵住一晚。


    大部分工人是倒班製,沒有什麽節假日禮拜天,每天都在休息,每天都在上班,除了補覺再做點家務還能幹什麽?


    腦子裏除了家就隻有廠子那點事兒了,每天如果能抽出點時間打打撲克搓幾圈麻將就是最大的快樂。你讓他們的眼界怎麽漲?怎麽寬?


    換成任何地區的家長,張彥明初中畢業那會兒都肯定會讓他往上讀,又不是學習不好,又不是供不起,但工業地區就偏偏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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