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天生弱於男子,依附於男子,乞求於男子。


    為女兒身,毫無選擇。


    她早就知道了。


    被迫,熟讀兵書,學習養兵布陣之法。


    不是為了她自己,


    她難道要做一代女皇麽?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是為了家裏的男人。


    為了輔佐他們。


    為了協成他們。


    自己隻是附庸罷了。


    司幻蓮已經被迫到了窮途末路。


    他需要利用一切有用的資源。


    包括憐容,包括她。


    有朝一日,待小爺需要用到她時。


    她不會苟且蛇委,隻有向前一條路。


    “小爺,這一次,就讓我去吧。別為難憐容了。”


    “我是怕你……”


    “我是縱琴閣的人。我背後有整個縱琴閣。沒事的。”


    “那……速去速回。”


    “是,小爺。”


    “小音。”


    他伸手過來,想探她的手。


    凡音想都沒想,猛然把自己扶在他手臂上的手撤回來了。


    司幻蓮愕了一瞬。


    她在,避開他?


    小的時候,她還殷殷切切的跟著他,拉著他,


    拽著他的衣角。


    在她眼底,他可以看出自己是這個小小的女娃兒全部的依靠。


    可從哪一天開始,她變得強大了。


    變得獨立了。


    變得深不可測了。


    變得,讓他不得不平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了。


    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弄丟了她。


    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如今的她,已能走向任何地方。


    似乎早已經,不再需要他。


    “沒關係,你不喜歡我碰你,我不碰你。”


    他訥訥的縮回了手,幹咳起來。


    咳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小爺……”


    她到底是於心不忍,一手扶著他,一手拚命的替他順著後背。


    “小爺,可曾想過,萬一……是真的,我們怎麽辦?”


    “沒有。”


    “那是不是也應該想一想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準備……叛國離央了?”


    “……”


    終有一天,不是麽。


    北央是容不得親王的。


    有朝一日,央帝的皇子登基。


    也必須殺死自己所有的手足。


    殺死如今在皇宮中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皇子們。


    那時候,那一個央帝,還會不會容下司幻蓮,這個根本就不該存在的小爺呢。


    若是要走,他要去哪裏?


    他一無所知。


    她亦一無所知。


    “那你呢?”


    “我?”


    “縱琴閣,是央帝的。”


    是央帝一人的。


    我……凡音愣住了。


    她從來沒有細究過這個問題。


    她呢?


    若是小爺走了,她怎麽辦。


    她是沐隱娘破格收入縱琴閣的。


    縱琴閣大閣主之位也是沐隱娘傳遞予她的。


    雖然沐隱娘隻字未提,但是她可以猜測到,


    沐隱娘的目的,不外乎希望由她來保護司幻蓮。


    如果司幻蓮走了呢?


    那她留在縱琴閣還有什麽意義嗎。


    “小爺去哪兒,我去哪兒。”


    司幻蓮滿意的閉上了眼睛,陷入了短暫的昏睡。


    然而,凡音自己知道,要脫離與非門,


    她恐怕又得脫一層皮了。


    隻是不知道那時候,釋魂琴是否還能護住她。


    ……


    ……


    凡音早於畢淵幾日抵達了皇城。


    她一入皇城,就開始打聽築南王的死訊。


    但整個皇城之中,知道的人顯然寥寥無幾。


    無奈之下,還是必須求助沐涯泊。


    再見沐涯泊,他精神奕奕,看來恢複的不錯。


    “涯泊大閣主。”


    “凡音大閣主。”


    彼此恭維的拱手。


    然而眼神中都顯出一絲異樣的光芒。


    “小音,非要這樣見外麽。”


    她長大了。


    真的長大了不少。


    看起來,更像了!


    “有人說過麽,你跟你阿娘很像。”


    “……”


    凡音目瞪口呆的盯著他。


    “你什麽時候,窺視的我的記憶!”


    她的指尖微動,涯泊畢竟曾是她的師父。


    她一動,就知道她準備攻擊了。


    “唉……”


    “你不可能見過我的母親。”


    “我怎麽就不能見過她呢?”


    “她一直生活在南方,至死。”


    “那麽之前呢。”


    之前。


    “應該猜到了吧,你母親,是北央人士。”


    “我母親,姓沐。是與非門人?”


    “是。”


    “你見過我母親?”


    “我與她……從小一同長大。”


    甚至,差點嫁他為妻。


    一同,長大?!


    “難道,她與師父之間……?”


    “你的師父,是個影子。”


    “!!!”


    沐隱娘,是個影子。


    她原本叫做,沐影之。


    是與非門中,是一種特殊的存在。


    影子,是沐氏一族中的孤兒。


    沐香珺收養了這個孤兒,與自己的獨女沐流光一同撫養。


    沐影之就像是沐流光的影子。


    模仿她的一舉一動,以假亂真。


    影子真正的意義,是在於替本體去死。


    然而,沐流光跑了。


    青蔥年華的沐流光遇見了由南陵而來的小王爺,


    雄韜偉略,能言善辯的梵彥笙。


    梵彥笙是前來北央與央帝締結盟約了。


    南陵帝王羸弱,沉迷詩詞歌賦,不懂得治國打仗。


    所有的一切都仰賴身邊的大臣。


    然而大臣貪汙腐敗,終究將國庫揮霍一空。


    南陵早就是個虛殼子了。


    隻有那麽幾個人,在拚命的奔走維持。


    梵彥笙與其父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所行的努力不過是杯水車薪。


    沐流光仰慕梵小王爺,不顧師門重擔,一意孤行,


    跟著小王爺就跑了。


    沐香珺愛女心切,不願讓與非門追究女兒的過錯。


    於是讓沐影之假冒成自己的女兒。


    最終繼承了大閣主之位。


    然而沐影之畢竟不是沐香珺之後,


    根本無法驅使冰魄釋魂琴。


    當時與非門中也動蕩異常。


    沐香珺臨終之前,懇求幾大閣主,相助她,


    維持這個秘密。


    後來央帝賜婚,沐影之索性改名沐隱娘,


    遠嫁。


    這,就是沐隱娘與沐流光之間的故事。


    沒有人了解沐隱娘當時的心情。


    她是抱著怎麽樣的心,成為沐香珺的女兒,


    成為縱琴閣的大閣主。


    最後成為築南王府的二夫人。


    她一生都是在陰暗的謊言裏度過的。


    最終卻落得屍骨無存,不得回鄉。


    “……所以,師父是早就看出我的身份了麽?”


    怎麽會,她是怎麽發現的。


    自從到了北央,她始終自稱叫做凡音。


    凡塵之音。


    母親的夙願。


    梵塵瑾這個名字,早就被她舍棄了。


    可沐隱娘是怎麽發現她的?


    “影之她,可曾有什麽東西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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