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一入縱琴閣,至死,她都是縱琴閣的人了。自然而然的,感情上會把自己的閣主當做一家人。


    她與凡音年齡相近,凡音也無意收徒,所以或許小丫頭就把她當做了像是姐姐一般的存在了吧。


    凡音入了宮,淬鳶就得一個人守在縱琴閣內,平日裏也無人走動,著實有些淒涼。


    到底是個孩子呀。


    凡音想到了自己,小爺把她帶回王府的時候,她孤身一人,能夠倚靠的也隻有小爺一人。


    雖然後來他將她托付給二夫人沐隱娘,但是對她來說,他依然是那最重要的一人。


    後來他要走了,要回皇城,不能帶著她,所以與她告別。


    那時候她的心情,大抵與此刻的淬鳶是相似的。


    明知道不可挽留,卻依然切切的望著,覺得多看一眼,便是一眼。


    隻要自己不回身,感覺對方就還在自己周圍,離別前的一刻是最難熬的,所以寧願懦弱的無限期的拖延。


    可是到對方真正走了,倒也沒有什麽了。


    就想著,那人還在,隻是在遠方,彼此安好,有朝一日還能相見,盼著對方歸來,便罷了。


    有時候她想念小爺了,也是這麽勸服自己的。


    有什麽可念的,有什麽可想的?小爺身在西荒,人皆安好,知道他好端端的,她也好端端的,不就夠了。


    哪怕彼此遙遙不可相望,隻要安好,便是一天。


    拚命的時候,想著小爺也在拚命,修煉的時候,想著小爺也在忙於他自己的事務。


    浸泡在寒冷的冰水中,想著小爺應該在肥沃的草原上馳騁,英姿颯颯,便不經意的流露出淺淡的笑容。


    你為你自己奮鬥,我為我自己奮鬥,那心境便是相同的,想通的了。


    淬鳶正要關門,一道身影呲過門縫,擦身而入。


    “閣主?!您,不回宮啦!”


    “回啊。”


    淬鳶默默又陰了小臉。


    “不過我突然想起來,忘記給你布置功課了。”


    “功課?”


    “嗯。我不在的時間,你也得修煉。”


    “呃,哦!”


    “你是金木水火土中哪一象的?”


    “我主土。”


    “土……”那便是臧婆的象素了,若是臧婆還在,她或許能夠成為喬風的師妹,嗬!


    “閣主,怎麽啦?”


    “沒什麽,想起以前的一個故人。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修習土象內功,回頭我要檢查的。”


    “是,閣主!”


    “若是學的好……升你做土象堂主也不一定哦。”


    “真、真的啊?”


    “反正我身邊也沒有人了。”


    “閣主……其實,我覺得您超厲害的,以後我們縱琴閣一定會成為與非門中最強大的主閣!”


    “嗬……”


    ……


    ……


    司幻蓮睡至半夜忽感脊背一陣發涼,那如冰水澆灌般的感受,讓他不由得汗毛豎立。


    幼年在皇宮中的時候他曾得罪過圭羊公的幺子,圭羊公老當益壯,子嗣們的年齡分布不一而論。


    那個幺子也就和長皇子差不多的歲數,入宮廷拜謁,與皇子們同進同出,遭到身為質子的司小爺衝撞,自然怒火惡起。


    當時身側就是仿造的定陽湖假景。


    灌水的湖麵已經結冰,成人都可以在上麵滑行。


    幺子命人鑿了冰層取水,冰和著水,兜頭澆在了司幻蓮的脖子裏,透心冰涼。


    他感受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從那以後,他便偷偷的經常用涼水洗澡,時刻提醒自己經受的欺辱。


    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他醒了過來,走到大帳帷幔邊,守衛的侍從原本昏昏欲睡,聽見他的腳步聲,不由得嚇醒了。


    “小爺,這麽晚了您要出去啊?”


    “不,我不出去。就在門邊看看這星空。”


    西荒的天空,璀璨而清朗,不似北央陰晦幽暗。


    本來是沒有在想的,可是白天被滄海一說,倒真不得不想了起來。


    小音,她一個人在皇城可好?


    英策熊和英無名聽說了司幻蓮軍營大帳無端起火的事情,紛紛派人前來慰問,並提供了一些物資扶助。


    可能他們也隱約的意識到,事情不簡單吧。


    反而是羽翎郡主的那邊悄無聲息。


    回到自己大帳的時候滄海問了一聲小爺,是否需要去郡主大帳看一看,當時他想著也是要去的。


    但是忙了半天,衣衫濕透,換洗幹淨後,竟然突然感覺累了,假寐之時無意睡著了。


    醒來時天色已晚,也就不過去了。然而英花蟬居然沒有派過一個人來找他。


    若是小音在,這件事情定當與她商量,怎麽防範那個縱火之人。而且十有八九,就是二世子英破狼。


    小音,小音……他搖晃了一下腦袋,不該在這個時候分神,他有無數必須去做的事情,一件一件一樁一樁,必須慢慢的完成。


    天快亮的時候,他隱隱約約的又將睡去,帳外卻傳來滄海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匆忙。


    “主子呢?”


    “小爺未起。”


    “嘶,還未起?”


    “怎麽了,滄海?”


    “主子!”


    “進來。”


    滄海的神色陰霾密布,“主子,酋長大營那邊出事了!”


    “!”


    司幻蓮並沒有說話,什麽都沒有問,能讓滄海如臨大敵的,必定是要事。


    一手拿起掛在床頭的外袍,拍了滄海一把就衝帳外走去。


    “路上說,備馬。”


    滄海才牽回馬來,就看到羽翎郡主的馬車已經出發了,駕車的是踏嚀。她遠遠的也看見了小爺主仆倆。


    司幻蓮和滄海追了上去,滄海接過了踏嚀手中的韁繩,把自己的馬放了回去。馬認大帳,會自己走。


    “是驚雷部落。”踏嚀的聲音很壓抑,顯得更加的低沉,雌雄莫辨。


    英花蟬從後座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小爺,見他自己縱著馬,也就沒有喊他上馬車了。


    踏嚀半蹲在滄海身邊,一邊陪他駕馳著車,一邊向小爺解釋起因。


    驚雷部落是十三大部落之一,也是最貪得無厭,嗜血殘忍的部落。


    據說,他們生吃人肉。


    包括鬼部之內,許多部落試圖吞並它,但驚雷就像得惡鬼祝福,每每將死而超生,愈戰愈勇,愈殺愈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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