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三世子的戰馬死了,它——居然還活著!


    簡直是個奇跡。


    於是鬼瞳大帳中的婢女就給這匹小矮足起了個很貼切的綽號,叫做,奇跡暖暖。


    現在鬼部中一大半的軍營已經都知道了百鬼夜騎軍中有一匹白色的小矮足馬,格外的顯眼,格外的蠢萌。


    喂養戰馬的草原就那麽一片,鬼瞳也不樂意格外分出人手去照顧這匹暖暖,就隨手塞進了戰馬馬廄中。


    它確實就是個奇跡,其餘的高頭戰馬也沒有欺負它,沒有搶它食物,沒有踩踏它,仍由它在自己的馬廄和草原中撒歡子的遛。


    偶爾它自己還會把自己絆倒,嚶嚶嚶的站起來,繼續追著戰馬。追著追著就被落下了。


    ……


    ……


    鬼麵部落出了大事。


    整個西荒都為之震驚了!


    鬼擇多鐸的三世子和四世子,在自己大帳之中,被刺身亡了。


    與他們陪葬的,是各自的妻妾,當夜三世子臥榻之上的妻妾,有四人。其中一個已懷有四餘月的身孕。


    整個鬼麵黑煞部落,籠罩在一片陰翳之中,人心惶惶,不可多言。


    二世子負責徹查此案。


    在詢問輪夜的守軍時,有幾個表示聽到過隱隱卓卓的樂聲,隻是夜間草原風狂,許是聽岔了也不一定。


    但也有些說根本沒有什麽樂聲,是他們走神之後欲蓋彌彰之說。


    隻是那一夜恰好當守的幾個戰士,統統都不見了。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覺。


    於是前幾日,一箭射死了三世子戰馬的鏡王彌荼成為了悠悠眾口之下的最大嫌疑人。


    鬼擇多鐸把養子叫到了自己的大帳之中。這個時候的鬼擇彌荼早就已經不耐煩很久了,幾乎日日都可以在身後抓出二世子委派的跟蹤者,最初的幾天被他手下百鬼夜騎的人一頓拳打腳踢。


    待彌荼終於意識到原來二世子懷疑他正是刺殺老三和老四的凶手,一時間大笑了出來。


    他,鏡王,鬼擇彌荼要殺人,需要那麽卑微的刺殺麽?


    隻需要一柄長槍,一匹戰馬,橫刀而立,誰敢爭鋒!


    “父親。”坐也不坐,徑直站在大帳門口,腰間掛刀不卸,負手而立。


    “你進來!”


    彌荼猶疑了片刻,鬼擇多鐸的語氣很森冷,然而仔細分辨卻能聽出一絲惶恐在裏麵。


    “你聽到那個消息了?”


    “什麽消息。”


    “老二沒跟你說?”


    彌荼暗自腹誹,你親生兒子的做派你自己不知道?他現在懷疑的人是我,拿我當殺弟仇人呢,哪會告訴我什麽消息。


    “樂聲。”


    思忖片刻,“樂聲?父親,我並未聽說什麽樂聲啊。”


    “老三和老四被刺殺的那一夜,有更替輪守的戰士說,似乎曾聽到過樂聲。”


    “……許是三哥或者四哥自己帳中的藝娘?”


    “不。彌荼,你忘記了麽?”


    鬼擇彌荼不知何意的盯著酋長看了一會兒,驀然想起來一件事。


    難道……是他們?


    “父親的意思是……”


    “會不會?”兩人之間的交談都很隱晦,不明就裏的外人聽來簡直就是一通瘋言瘋語。


    “可不是說,已經失蹤很久了麽。”


    鬼擇多鐸卻猛地一拳擊中麵前矮幾,大帳之外守著的護衛以為鏡王謀反了,紛紛壓刀衝了進來,見到父子兩人麵色祥和不似有暗波洶湧之態,又訕訕的退了出去。


    鬼擇多鐸麵色如常,鬼擇彌荼亦麵色如常。


    鬼部酋長疑心病重,是整個西荒人盡皆知的事實,而他自己親兒子,親閨女,自己妻妾都信不過的,豈能光信一個養子。


    而鬼擇彌荼也深知自己會被所有的世子當做外人,肯定與自己養父的態度脫不了幹係。


    “那個老賊的話信不過。彌荼,你再去一趟,探探虛實。”


    “眼下?”


    “怎麽了。”


    彌荼麵色為難,“可是父親,羽翎部落眼下雄心四起,北央的司幻蓮又虎視眈眈,我總覺得他們的目的,在於對付百鬼夜騎。”


    鬼擇多鐸毫不在意的揮了一下手,“你多慮了。你豢養的那些幽鬼騎兵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新軍了,沒有你在他們也能好好操練的。何況你大帳之中不還有個軍師麽?整個部落你自己看看,誰像你,又養軍師,又養琴娘的,你這骨子裏不知道是什麽風氣!”


    鬼擇彌荼無話可說。他心想如果不是自己戰功顯赫,屢戰屢勝,西荒之內無所敵手,西荒之外聞之色變,你老兒會容我養兵屯兵,豢養囚徒?


    “是,父親。孩兒明白了。隻是那老賊自從蒼築關告破一役後,遁回他們的皇城了,我此去恐怕需費些時日。”


    鬼擇多鐸看了他一眼,“費些時日不礙事。隻是你一定要打聽清楚,是不是那一門的人。琴樂殺人,很多年前我就聽說過了,那個人被視為北國第一女魔頭,至今沒有一人能與她匹敵。”


    “所幸她死的早。不然孩兒必當親手手刃她。”


    鬼擇多鐸不屑的冷笑一聲,“那一門真正的後人可不是這樣好殺的。你以為各個都是冒牌貨麽?就算是個冒牌貨,你不也差點死在對方手上了。”


    “……”被捉住痛腳,鬼擇彌荼仗著臉上麵具覆蓋,陰沉一片。


    鬼擇彌荼出了酋長的大帳就直接回到自己的營帳部署。


    此去必然數日,若是行程不利,或許要月餘,不由得憂心忡忡,腳步不由得加快了。


    “籲——”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少女嗓音,帶了幾分焦慮。


    彌荼抬起眼眸的時候就見到一匹矮矮的壯壯的,笨拙的跟綿羊似的矮足馬跌跌撞撞跑了過來,蹭到他腿邊就支起腦袋等他撫摸。


    你不死誰死?!


    手起,刀未落,原本還在挺遠處的少女一下子奔了過來,步伐輕盈靈動,竟似輕功了得,彌荼瞬間眯起了麵具下的眼睛,仔細辨認。


    西荒女子各個腿腳利便,卻少有習得輕功的人。


    一看,眼熟。仔細回憶了下,是那撫琴娘阿音身邊的小丫頭。水靈靈的,眼眸忒圓,隻是莫名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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