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那你還會回來找我麽?”


    她始終信不過鬼擇彌荼,她相信他說出口的每一句話,因為他說的話或許都是真實的,但是他真正的目的,她始終覺得被他隱藏了起來。


    分裂鬼麵部落,對他來說並沒有絕對的好處,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


    ……


    兩人麵向著北央,迎風而立。


    風沙吹拂起來,凡音輕輕閉了閉眼。


    “麻煩你了,縱琴閣主。”


    鬼擇彌荼說話的時候依然注視著遠方,身子紋絲不動。


    凡音猜不透這個男人,看不透也揣測不出,這樣的感覺非常不好,尤其是她得知了他與阿籬的關係。


    “隻要鏡王大人滿意就好了。”她吐出字的同時不由自主歎了口氣,有些頹靡,似乎是累了。


    “阿瞳說,他替我向你解釋了。前閣主,築南王的二夫人沐隱娘並非是我所殺。”


    “是的。”


    可是她更想知道的是,為誰所殺。她應該去找誰報仇。前提是,她相信了阿籬的話,而阿籬沒有信錯麵前這個戴著鬼臉麵具的男人。


    “你一定想知道,是誰殺的。”


    “是。”


    “我也答應過你,你幫我殺了鬼擇多鐸,我就告訴你。”


    “是。”


    其實她真正困惑的是,為何鬼擇彌荼需要她來動手。


    如果不依賴釋魂琴的話,鬼擇彌荼的功力甚至在她之上。而所有的布局最關鍵的點,也在於他。


    為何偏偏要她來動手?


    “我現在就告訴你。”


    凡音不再看著北央,而是看著鏡王。心裏忍不住腹誹了幾句,要說就說,何必如此扭扭捏捏,完全不是你雷霆萬鈞的鏡王之勢。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我怕你不信我,覺得是我在誆騙你,戲耍你。”


    從麵具底下,凡音依然聽出了他苦笑的聲音,聽起來,像真的。


    他也收回視線,將臉轉向了她,然後慢慢的摘下了自己的麵具。


    其實隻要對一個人袒露過一次真麵目,後來就沒有那麽難了。


    同樣,一旦戴上了麵具,想要脫下來也沒有那麽容易了。


    她看著他的眼睛。


    他真的有一雙很水靈,很清澈的眼睛。這樣的眼睛長在男子的臉上,不免可惜了,尤其還是一個終年戴著麵具的男子。


    “我知道,鬼瞳對你說的很多話,你都會覺得懷疑。”


    “哦?”


    “你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信任我。”


    “所以你會欺騙他麽?”


    彌荼又苦笑了一下,他笑起來的樣子——凡音心底不禁動了一下——楚楚動人。


    就算臉上那條縱橫的傷疤,那樣可怕而觸目,卻依然阻止不了他的清秀淨麗。


    他看人的時候,眼眸中幹淨的不帶一絲雜質。


    這個人是鏡王?她總是要一遍遍質疑自己,然後否決掉那些動搖自己的念頭。


    他就是鏡王!


    就是百鬼夜騎的主宰。如今鬼擇多鐸已死,鬼部一片混亂,眾世子紛爭而起,螳螂捕蟬,而他鏡王——就是那隻黃雀。


    他手中把玩著褪下的麵具,每隻麵具都製作的一樣,可是戴上麵具一人分辨的出誰才是鏡王,他一身的煞氣,無人匹敵。


    然而摘下麵具,他身上的煞氣反而淡了。或許,淡的不是煞氣,而是人心裏對他的惡意。


    他的指節粗糲,布滿刀痕,大大小小的傷口,但指形依然修長漂亮,凡音忍不住假設了一下,如果從一開始他選擇做一個文人呢?


    譬如說,他不是入了鬼麵黑煞部落,而是羽翎部落,成為了天師的弟子,會不會完全就不同了。


    此刻他應該做的就是縱觀星象天文了。


    “你知道我臉上這道疤是怎麽來的了?”


    “那日在藥池之中,你曾說,是鬼澤多鐸。卻原來是你自己?”


    隻有十二歲的少年,便可如此下狠手,在自己的臉上一刀劈下。凡音設想了一下,若是自己恐怕是做不到的。


    她的嗓音不自覺的提高了一些,帶了些揶揄的意思,是出乎意料,也是對他之前向她隱瞞的不屑。


    “我並沒有要瞞你的意思。為了讓鬼擇多鐸消氣,我當時隻有那樣做。所以……”對他來說,下手的人無異於就是鬼擇多鐸。


    “你恨他?”


    鬼擇彌荼的神情很古怪,一時間陷入了沉思,隔了好一會才淡淡的說,“我沒有資格說恨,沒有資格恨任何人。如果要恨,被我恨的人太多了。”


    這是什麽鬼話?凡音琢磨不透,飛快的放棄了。


    “我的問題是,你有沒有對阿……阿瞳撒謊。”


    “我對他所有感情都是認真的。我不喜歡女人。”


    “……”


    他說那樣坦白,那樣自然而然,凡音連一絲懷疑的餘地都被他擠壓沒了。


    確實,從他的角度看來,那樣小,毫無反抗的年紀就被女子淩辱,不得不毀了自己容貌,親手戴上了慘白的鬼臉麵具,會對女子有忌憚排斥之心是情理可容的。


    可為什麽偏偏是她的阿籬……


    “那就請你告訴我,是誰殺了二夫人沐隱娘的。”


    “是她身邊的一個女子。”


    “!”


    “她身邊隻帶了兩個人,她功夫很好,在你之上。”


    凡音錯愕的看著他,眼底裏不自覺的升騰起隱隱的霧氣。


    沐隱娘隻身帶了臧婆、漣漪兩大堂主就闖入了西荒腹地,潛入了鬼麵部落。


    刺殺,對於縱琴閣的人來說駕輕就熟。


    他們不需要太多的思考,隻需要簡單的觀察,和最嚴密的部署。


    但是沐隱娘不知道的是,她的行蹤早就被人出賣了。


    一個是她的弟子,漣漪。一個是隱匿在她閣中的大閣主,沐涯泊。


    “沐涯泊?”


    “他,應該也是你們的閣主吧?他知道很多的情報,幾乎整個北央沒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凡音搖晃了一下身子,幾乎站立不住。他隻是目光肅冷的看向她,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因為在縱琴閣人的麵前,任何多餘的動作,都是在找死。尤其是她根本不信任他。


    “為什麽……為什麽沐涯泊要背叛與非門?”


    彌荼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


    她身邊的女子,就是漣漪,是漣漪殺了沐隱娘?!


    然而蒼天饒過誰!哈哈哈……


    漣漪最後卻死在了司小爺的手中。小爺報仇了,小爺替他的母親報仇了,手刃了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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