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逗被眼交所風搞得雲裏霧裏,不明所以。隻是在場三人,屬寇知府位高權重,既然知府沒有打斷葉念安的意思,那他白馬逗就更沒有插話的機會了。


    此時伏於寇隼耳邊的葉念安,說話聲音已小得完全聽不見了。白馬逗看在眼裏,不由得心下生起急躁和一些不明就理的埋怨。


    ‘哼!葉念安啊,你我相交,說到緊要處卻還有事隱瞞於我,出了衙門我再來好好盤問你。’白馬逗安靜地坐在那裏看著等著,心間卻一刻無停地盤算拉扯著。


    片刻,葉念安站直身子,含笑站立一旁。寇隼點了點頭後又突然麵色一滯,急急問道:“倘若不肯借糧,又當如何?”


    “嗬嗬!寇知府莫急,大人無妨,小人早預料此事不會那般順利,如若不肯借糧,就請知府大人改借為買。無論對方開多高的價錢,都應承下來便可。”


    “好!就依你之言,信你一次!此事若成,本官定上奏官家,為你脫困免死!”寇隼腦中又仔細思量了一遍葉念安的計策,有些細微之處雖還不能盡皆明白,但此困局已經沒了轉圜餘地,不如就信了此囚徒一次。


    “小人先謝過知府大人!”葉念安聽聞此話,麵露喜色。想到自己離家已半年有餘,心裏著實掛念娘子梓欣與孩兒……


    “今日元旦,二位辛苦,快些回家團圓吧!明日巳時,葉念安隨本官同去芙蓉酒樓。”寇隼如是關照了一遍,便去了府衙二堂籌備明日之事。


    白馬逗行過禮,便頭也不回地直向府衙外走去,獨留了身後的葉念安。


    葉念安眼看著白馬逗徑直走出府衙,並沒邀他同行的意思,不禁麵露苦澀。看來,白都丞還是惱了事先沒知會於他。哎!白都丞如此敦厚直爽的性子,果真行不得陰謀之事!還好沒有事先告訴他啊,不然哪日真醉酒走了風聲,反倒弄巧成拙。


    望著黑暗中漸漸消逝的背影,葉念安深深彎下腰身,行了一禮。


    “白都丞,舉薦之恩念安永生不忘!”遙遙一拜後,葉念安也轉身向南陽河堤方向走去。


    【青州府衙·二堂】


    “宮燕,你都聽見了”寇隼沒有去後宅歇息,而是在二堂議事之處坐了下來。


    “回知府,聽見了。”宮燕倒過一杯熱茶遞上去。


    “你行走江湖多年,閱人無數,不知此人是否可信?”寇隼托著茶碗,汲了一口茶湯問道。


    “相處時短,品性難辨。不過此人有所求,有所需,大人若能滿足,也不愁他不盡心為您辦事!”宮燕略思量後謹慎說道。


    “是啊,聖人無欲則剛,他終究不是聖人。”寇隼輕歎一聲,站起身在屋中踱起步來。


    突然頓下腳步,轉身道:“宮燕,你去拿我手印來,明日巳時,我要在芙蓉酒樓擺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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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化四年正月初一·芙蓉酒樓】


    車輪碾過青石板街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一輛深色馬車背向朝陽在清冷街道緩緩前行。


    車夫搓了搓被凍僵的雙手,嗬著熱氣使勁摩擦了一陣。不僅沒緩解手寒,反倒是力氣過大,雙手竟有些發麻。無奈,車夫又把手掌聚攏到嘴邊,哈了幾口。冷熱想遇,瞬間被騰起的一團白霧包裹起來。車夫抽了抽嘴角,冰涼的雙手被熱氣一衝多出一陣麻癢。


    不禁轉身隔著棉簾抱怨道:“員外爺,這大年初一,寇官人可真是閑不住的人,這大冷的天兒還請您去赴宴。”


    “話多!知府官人邀請我等赴宴,乃是榮幸之事,你這廝胡說個甚?趕好你的車便是!”車中之人雖然話語中帶著訓斥,但語氣卻沒聽了半點怒意,平和回答道。


    車夫平白討了句訓罵,自感沒趣,悻悻然撇了撇嘴,就沒再多言。抬手揚起鞭子,呼喝了一聲‘駕’,馬車便離弦一般奔馳而去,很快消失在街道盡頭。


    片刻,已穿街過巷停在了芙蓉酒樓前。待車上之人下得站穩後,早早候在一邊的小二,引著車夫向酒樓後院走去。


    蘇廣山望了望眼前鎏金巨匾上鄭重寫著的‘芙蓉酒樓’四個大字,上下三層氣派闊綽,此時紅燈高懸,隱約可見廚子在裏頭張羅忙碌著,絲毫不見慌亂,不由地點了點頭。


    芙蓉酒樓能成為青州最大的飯莊,確有幾分門道。蘇廣山經商大半輩子,對此也是讚許有嘉。


    說話間,酒樓掌櫃已滿臉堆笑地迎了出來,見蘇廣山正在打量酒樓,連忙拱手上前,笑著招呼道:“蘇員外,快快樓裏請!咱這地方簡陋,您可多擔待!”


    “鄭掌櫃過謙了,您這芙蓉酒樓要是簡陋了,那這青州城就沒個吃酒的地兒了!今兒新任知府在此設宴,鄭掌櫃他日自是日進鬥金哇!


    日後,蘇某還要靠著鄭掌櫃您照拂一二了!”蘇廣山也趨勢客套了一番,邁步向內。


    二樓包間此時已有諸人分列坐好,見蘇廣山進來,眾人紛紛起身相互見禮。


    作為青州城最大的富商,眾人皆引以為尊。蘇廣山倒也不客氣,拱了拱手,就坐到了主位旁邊的位置上。


    “蘇兄,您說新知府宴請我等,究竟所為何事啊?”


    “莫不是要增長賦稅?可也沒聽朝廷下公文啊!如若不是,為何偏選了這大年初一宴請我等呢?”


    “哼!依我看,定是我等沒有去登門拜訪,這是來尋晦氣了!”


    蘇廣山尚沒有喝上一口茶水,諸人就七嘴八舌議論起來。更有平日往來之人巴巴盯著蘇廣山,希望他這城內首富能為大家做個主,好安個心。


    “咳~”蘇廣山輕咳了一聲,講手掌抬到半空中,往下壓了壓。適才還嘈雜一片的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諸位…諸位……都是城中有頭有臉之人,經商之道繞不過一個‘穩’字。


    蘇某自進門,就聽得諸位爭論不休,也沒個由頭就在那慌裏慌張,胡亂臆測,實在是有失身份呐!”蘇廣山邊說,邊麵無表情地掃視著剛剛坐於門口聲音最大的幾人。


    那幾人被蘇廣山一盯,頓覺不好意思起來,立馬僵笑著抽動了幾下臉皮,以解尷尬。


    “知府是本州父母官,邀請我等,那是我等莫大的榮幸。諸位先不要妄加揣測了,等知府來了一切自然會見分曉。來時天寒,各位員外,還是先飲一杯熱茶吧!”


    說完,蘇廣山當先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裏麵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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