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此言何意?”元侃疑惑問道。


    “大理寺執掌刑罰審理,監察百官言行,朝中人有哪個官員身後不拖帶髒泥汙水。


    元佐若是在大理寺坐得穩了,很多立場不堅定的人自然會見風使舵,全投了那邊去。”


    寇隼思慮至朝中現狀,不無憂慮道。


    “如此說來,那我的阻力又增加了不少。”


    寇隼麵色凝重點點頭。


    “哎,倘若真是事不可為,那我就讓與大哥也罷。”元侃沮喪說道。


    這些日子剛剛赴任,一涉及到立儲相關的爭奪上,便橫生出這麽多麻煩。接踵而至的每件事情都不盡順遂,哪怕整日殫精竭慮,如履薄冰,落到底還是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讓元侃心中生出濃重的無力感,也許真是命裏不該有此福分。


    “殿下說此喪氣話還未時過早,一切還要看聖上的意思。


    我觀大殿下雖然被冷落了幾年,聖上應是有意在磨煉他的性子。


    雖說此時站出來,時機不可謂不好,但終究是急切了一些。


    你要真退出了,元佐也沒想象中好坐上那把椅子。”


    寇隼心中明白,元侃的心軟了一些。


    不過轉念一想,即使他看上去老成,可內心還是個孩子,急於把這副擔子壓在他身上,有顧慮也實屬尋常。


    聽了寇隼勸慰,元侃心中稍安,再仔細思量其說的話,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太傅的意思,是聖上挑起了我與大哥之間的爭鬥麽?”


    “是,也不是。”


    “怎講?”


    “無論聖上做不做局,你和元佐皆是注定要參與進來,不過是爭鬥的途徑有所區別。


    如今聖上親做考官,一切反而變得簡單了。你隻要走好自己的路,眼睛看著聖上。”寇隼望著門外的方向,意味深長地說道。


    “聖上…”元侃目光中漸有一絲清明,口中囁嚅著。


    ……


    出離汴梁城順著官道一路向西,走上十天就到達渭州地界。


    此處比鄰渭水,水源豐沛,林木參天,叢林茂密處有諸多野兔,麅子出沒,當地人靠山吃山,近水吃水。


    今時已值盛夏,渭水高漲,兩岸漁民不便下水打魚,於是就會轉入林中狩獵,以販賣皮毛為營生。


    這一日,臨近村落的青年又結伴而行,深入山林,每個人均是背著弓箭,神情警惕盯著四周。


    這片山林,雖是他們村子裏世世代代都會來此的打獵之處,溝坎路徑都也熟識,但是野獸習性難尋,時常會有其他山林路徑此處的野獸暴起傷人。


    所以每逢上山打獵時,家裏人總要多囑咐幾句,山林不比村落,一定要多加小心。


    走在隊伍前麵的阿春今年剛過三十,在村子裏已經是經驗十分豐富的獵人了,這次狩獵由他帶著幾個年輕後生一同進山。


    一是讓這幾個後生見見世麵,二是篩選一些哪些人有什麽特殊能力,隻有了解清楚每個人的特點,才能更好的分配打獵隊伍中擔負的職責。


    “阿春哥,阿春哥!”


    就在阿春貓著腰,順著地上野獸留下的腳印小心前行時,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小聲喊他,衣角也被扯動了兩下。


    阿春回過頭,正好碰上喊他之人的雙眼。


    原來是第一回進山的娃娃,黝黑的麵龐上滿是緊張神色,兩隻漆黑明亮的眼睛還露出一點驚喜。


    看到阿春眼中詢問的神色,娃娃抬手指向隊伍左前方的一顆大樹。


    順著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一株樹冠遮天蔽日,枝葉繁茂的大樹映入眼簾。


    樹幹粗大,幾個成人方能合抱起來。在這片山林中,這麽粗的大樹也是常見。


    阿春初始也沒有覺得奇怪,待仔細看後,眼睛頓時一亮,轉身在黝黑娃娃的頭上寵溺摸了摸。


    在這顆大樹根部有一個三尺多寬的樹洞,洞口處黑漆漆,光憑視線無法延伸洞穿,但是摒神靜聽,卻從洞中隱隱傳來斷續並不連貫的隆隆聲。


    阿春打了十幾年的獵物,遇見這種情況,他基本斷定此處定有大型野獸盤居其中。


    若是在空曠處,阿春為了身後娃娃的安危,一定會避之不及。但若是野獸在洞中,那就可以在洞口往內射箭,來一個甕中捉鱉。


    阿春走至近前,洞中聲音響於耳側愈加清晰。


    他已無法抑製麵上喜色,甚至已想到把野獸皮毛賣給來村中收購商人,換了銀錢給自己婆娘買上一身花衣服的情形。


    因是不敢驚擾了洞中阿春幾人走的甚是緩慢,腳下枯枝都不曾被腳力壓斷。待到了洞口時,幾個年輕後生額頭都出了虛汗。阿春在前麵抬起右手左右指了指,示意他們散開,躲在一邊。


    身後幾人知道自己打獵經驗不足,站在那裏反而會添亂,都是聽話的爬伏在大樹兩邊草坷中。


    阿春見其他人都已經散開,眼中精光內斂,死死盯住洞口,右手從腰間抽出長箭,搭在弓弦上,兩隻臂膀較勁,瞬間弓開如滿月,自樹葉縫隙刺進的陽光落到箭鏃上,迸出一片絢麗光芒。


    “啊!”


    就在阿春蓄勢完畢,將要鬆開手中弓弦時,不知從哪裏飛出一塊小石頭打在了手腕上,頓時半個手臂麻軟無力,手中弓箭再也握不住仍在一邊,痛的大呼一聲。


    “阿春哥。”


    “阿春哥怎麽了!”跟隨阿春一起進山的幾個人紛紛叫嚷著,從草坷裏跳出來圍在他身邊。


    阿春痛的齜牙咧嘴,心想這是哪個王八蛋暗算我。稍微緩了緩,感覺手臂恢複了一點知覺。從地上坐起來向著四周望去,想要尋找是誰扔的石頭。


    眼睛掃視了四周幾遍,連個人影都沒發現,而且洞中野獸似乎仍在熟睡,隆隆聲比剛剛更大了,絲毫沒因為外麵的動靜清醒過來。


    “有種的你出來,躲在暗處像個娘們一樣,也不要臉麽。”阿春看著受傷處青黑一片,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又找不到打他的人,一肚子氣無處發泄,隻得大聲喝罵。


    “哼,你是瞎子麽,我一直在這你都看不見。”


    阿春聲音剛落,突然從樹冠處傳來一個女人鄙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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