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城七歲,南山村又是一年幹旱。


    印天風一早便拉著印城前往南山深處。


    印城牽著印父的手,怯生生的觀察四周。


    周圍充盈著流動的她看不懂氣息,是令人安心的感覺,樹木,花草競發生長。


    她看到許多小動物都躲起來偷偷觀察他們。


    脆生生的聲音轉頭問他父親“爹爹,這是哪?”


    印天風咳嗽一聲,“印城,這裏好看嗎?”


    “嗯!”


    “那你在這玩耍,我還有些事,待會來接你好嗎?”


    盡管景色雖好,印城還是牢牢牽住印天風的手,害怕他就此丟下她。


    她心中有些預感,若是就此放下,恐怕自己就真的要待在這了。


    “爹爹可以,帶上印城一起嗎?這裏,我們以後再來看可以嗎?”


    “不行。”印天風說完便匆忙離開了,任憑印城如何挽留。


    已近黃昏,照樣沒有印父的影子。


    印城開始著急。


    “爹爹!”她急切的想尋找到印父,這裏陌生的環境讓她害怕。


    山穀回蕩著印城的聲音,久久不見回應。


    她邁開她的小步子,瘋狂奔跑著。


    “爹爹!”


    印城一邊奔跑著一邊呼喊著,一不留神被橫在空地的樹枝掛倒,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


    她稚嫩的手被空地上的碎石磨破,膝蓋也變得血肉模糊。


    “爹爹.....”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觀察她的動物們紛紛的走了出來,慢慢的向她靠近。


    不多時,印城身邊早已聚集起眾多的動物。


    她感覺自己的傷口正被什麽舔舐著,緩解了一些她的疼痛。


    她止住了哭聲,睜眼看,竟是一隻白兔。


    她的周圍聚集了許多動物。


    “你們是來安慰我的嗎?”她揉了揉那隻白兔。


    ......


    印天風拋棄了印城,飛一樣的逃回了家裏。他不忍心回頭,害怕一回頭就會忍不住將孩子帶回家。


    林霜在家縫著印城前幾天破的衣服,抬頭看到印天風氣喘噓噓的慌亂關上房門。


    溫柔的責問他“怎麽這副模樣?”


    印天風看著自己的夫人,欲言又止。


    “城兒呢?”


    “她在與悅悅玩呢,讓我先回來。”也許是從未當著妻子的麵撒過謊,他眼神躲閃。


    林霜看著他的表情心中突的一跳,臉上笑容不再。“悅悅今日去探親了。”


    印天風看著妻子的眼神,背上直冒冷汗。


    屋內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良久,印天風才開口“山神會守護她的。”


    林霜手中的針線掉落在地上,但是她已經無暇顧及,溫柔的形象不在,大聲質問他“你把她丟在南山了?!”


    “我也是沒法!他們的聲音太大。”


    “所以你也信了?你明明知道她根本不是什麽災星!你知道南山是什麽地方嗎?你們信仰的山神有保佑過你們嗎?把一個孩子扔在那裏,寄托於一個從未現身的山神,說這話你信嗎?!”


    林霜越說越激動,情深不能自已,掩麵而哭。


    “她還是一個孩子啊!你怎麽忍心,你怎麽忍心。”


    印天豐抱著妻子,眼淚汪汪。五年了,自己何嚐沒有過感情,隻是,


    “我必須要給鄉親們一個交代啊。”


    第二日林霜一早便去南山下兜兜轉轉,印父便跟著她一起。每當妻子要往山裏踏進一步,又被印父拉了回來。


    “我去吧。”說到底,他也是舍不得那孩子。


    還是去時的路,隻是往上走,彎彎繞繞,卻始終不能更往裏走一步。


    “印城!”印天風有些著急,大聲呼喊著。


    山間無人回應。


    林霜在山下久久遠望,卻隻見印天風一人而歸。


    她拉著他,“孩子呢?”


    印天風搖搖頭。


    林霜神色黯然,恍惚走在前麵“回去吧。”她知道印天風這個樣子不是騙人的。


    幾日,林霜都坐在山下,盼望著山上出現那一個熟悉的小小身影,這一坐,就是一年。


    逐漸的,林霜最後的希望都失去。


    印天風一起床,就看見林霜坐在床位縫著什麽。


    他有些欣喜,妻子也許走出來了吧。


    他柔聲問她“霜兒,你在繡什麽?”


    “你醒了,早飯已經做好了,去吃吧。我在做孩子的衣服。”


    “孩子?”


    “城兒啊,萬一她哪天回來了,家裏麵都沒有適合她的衣服了。”


    印天風抱著林霜。“明白了。”因為他的過錯,讓妻子變成這樣,也因此,他從未抱怨過什麽。


    又一年,木櫃裏麵繡滿了大大小小的衣服。林霜說,不知道孩子長得多高,索性任意尺碼都繡了些。


    就這樣林霜一直繡到了第十四年。


    村子裏的人並沒有因為印城的離開而遠離厄運。


    夏季,暴雨不分晝夜的傾斜而下。


    有遠見的人這幾日便開始收拾東西。


    印天風也考慮著是否需要搬家,若是背井離鄉,當個流民,隻怕是......


    林霜照例繡著印城的衣服,對這連續幾日的暴雨並不關心。


    “霜兒。”


    “怎麽了?”林霜抬起頭,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活。


    “我們,可能要搬走了。”他悲切。


    林霜語氣堅定“我不走,如果印城回來時找不到我們,該多傷心。”


    “可是......”看著連日的暴雨,印天風憂心忡忡。


    他終是妥協,不好再堅持,畢竟他也不想當個流民。


    他心存僥幸,認為終會有雨過天晴的日子。


    隻是,他們再也等不到放晴。


    又一夜,林霜已熟睡好久,印天風悄然起身,拿起藏在針線裏的剪刀衝著林霜繡的衣服走去。


    霜兒,不能一直活到過去。


    “哢嚓”他剪斷了林霜正在繡的衣服。


    他以為,他們之間終將迎來新生,又悄然退回到床上,抱著林霜安然入睡。


    暴雨夾雜著帶著腥味的泥土,是給他們最後的警告。


    可是他們卻沒有把握住。


    一場山洪,將南山村掩埋,村內無一人逃脫,他們等來的隻是結局。


    印城終是破了攜帶厄運的頭銜。


    白蘇緩緩醒來,這段記憶竟然連印城都不曾知曉。


    “多謝。”他朝著山神拜謝。


    山神點點頭,如山石般沒有情感的聲音想起“照顧好她。”


    “我會的。”白蘇再次拱手,隨後,轉身離去。


    ......


    南山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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