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城。


    久違了。


    無憂和禮琛並肩站在皇城的大門外。


    “仙君,我有點緊張。”


    禮琛溫柔地笑著安撫她:“不用緊張,你連神仙妖怪大魔王都見過了,還怕皇帝不成。”


    倒也是!


    不過這次無憂是帶著目的前來,心境有所不同,當然要比平常更緊張一些。


    畢竟這皇帝,認得她的前世唐舒啊!


    巡查的守衛看見無憂和禮琛一直望著皇宮的方向,一時間提高了警惕:“你們是幹什麽的?!鬼鬼祟祟的站在這兒做什麽?!”


    無憂咧開嘴笑得燦爛,拿出懷裏的懸賞令,交到那守衛手中:“這位大人,請問這懸賞令,還算數嗎?”


    守衛定睛一看,竟然是聖上一個月前下旨發布的懸賞令!打量著眼前這兩位風度翩翩氣質不凡的公子,好奇地問道:“你們誰是吳遊啊?”


    “正是在下,還請大人帶路。”


    那守衛險些樂瘋了!這簡直是送上門來的橫財呀!


    此刻的他哪裏還有方才的官架子,臉變得比那百花樓裏的姑娘還快!


    “好說好說,吳公子請隨我來!”


    無憂和禮琛跟著那狗腿的守衛進了皇城,守衛將他們交給一位身著鎧甲的禦前侍衛之後,就一臉歡喜地走了。


    無憂觀察著這一路,很是熟悉的宮牆玉瓦,就連宮人的數量都一模一樣,下意識地低喃:“二十年了,竟一點都沒變。”


    禮琛匪夷所思:“憂兒二十年前來過?”


    無憂湊到禮琛的耳邊,與他竊竊私語:“前世我可是當今聖上禦封的遊騎將軍呀。”


    “這麽厲害?”


    禮琛暗自訝異,為什麽他越來越覺得,他的憂兒身上的秘密和疑點,多得數不清!


    看來等她不那麽忙的時候,還是得找個機會同她好好聊聊,多了解一些他能夠知道的事情。


    如此,他才能更好的幫助無憂,替她分憂解難啊。


    無憂看出禮琛興許又是在為他失憶的事情感覺困擾,所以她柔聲安撫道:“我會找機會再多跟你講講你忘記的事,你先不用放在心上掛念。”


    這著幽靜的宮牆之中,走了接近兩刻鍾的時間,才終於到了上一次無憂和禮琛一齊來送告發信的禦書房。


    “李公公,煩請您通傳一聲,吳遊公子前來麵聖。”


    那李公公一聽,仔細往無憂他們那兒瞧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很是詫異。


    這吳遊公子,怎的與當年的女將軍唐舒長得如此相似!


    無憂記得他,竟沒想到,他還在宮裏!


    這李公公都六十好幾了,按理說早就過了能出宮安享晚年的歲數,怎的皇帝還不肯放人?


    雖然無憂也很是納悶,但她麵色還是平靜,大方接下李公公的打量,對他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李公公收回視線,轉身進了禦書房裏。


    “皇上。”


    皇帝正半倚在塌上看書,鬢角的頭發已經花白,手中正捏著穿佛珠撚動著。


    聽見李公公進來的動靜,也沒抬起眼皮看他,隻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應他的話。


    “吳遊公子,前來麵聖了,正在門外侯著呢。”


    他的話音還未落,皇帝就猛然抬頭,眉眼之中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快快請他進來!”


    李公公猶豫著,最終還是決定將心頭的疑惑說出口:“皇上,恕奴才多嘴……這吳遊公子,長得像極了一位已故之人。”


    皇帝好奇不已,忙追問:“誰?”


    “二十年前……戰死沙場的遊騎將軍。”


    遊騎將軍唐舒?!


    皇帝微微蹙眉:“我知道了,你且先請他進來。”


    “奴才這就去。”


    李公公走出禦書房,對無憂招招手:“吳遊公子,皇上請您進去。”


    無憂點點頭,側過臉對禮琛說道:“你就在這兒等我。”


    “嗯,去吧。”


    跟隨著李公公走進禦書房,龍涎香的味道繚繞了整個屋子,門框上的珠簾叮鈴作響,腳下踩著的,是鬆軟的繡工精致的地毯。


    “草民沈無憂,叩見皇上。”


    無憂至今都還記得那些繁瑣的規矩,所以從頭到尾她的頭都低垂著,沒有得到皇帝的許可,是不能抬起頭來看他的。


    皇帝有些納悶:“嗯?”


    “還請皇上恕罪,草民無心欺君,吳遊公子,是草民行走江湖所用的虛假身份,草民本是患了失憶之症的孤兒一個,被百花樓曾經的花魁蘇白好心收留,取名沈無憂,草民……是個女兒家!”


    聽了無憂的解釋,皇帝這才恍然大悟!


    這個姑娘,本事倒還不小!


    “抬起頭來。”


    無憂深呼吸一口,緩緩抬起頭。


    當皇帝看清無憂長相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像!實在是太像了!


    無憂在心底歎息,歲月匆匆不饒人,當年的皇帝,也是英姿勃發的美男子一個。


    眼下卻也老了。


    不過,老歸老矣,那淩人的帝王之氣,倒是不減當年。


    “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的話,受失憶症的影響,草民不知。”


    她進入這遊戲裏的時間也就兩年多,現實中唐已經二十歲了,可她才兩歲啊!


    “你這失憶症,一直都沒好?”


    無憂看著地板,點頭:“是,回皇上的話,草民對於在到百花樓之前的記憶一無所知,嚐試過多種療法,沒有任何好轉,所以眼下已經不在意這些徒增煩惱之事了。”


    皇帝暗自詫異,他正打算傳宮裏最資深的太醫來給她好好瞧瞧,沒想到她似乎能猜得到他的心思一般,竟作了這種回複!


    “你就不想知道你是何來曆,世上有哪些家人?”


    家人……一提到這兩個字,無憂的鼻子就忍不住發酸。


    “回皇上的話,十三日前,草民唯一的家人,已經安息了。”


    皇帝看著無憂那一顆顆淚珠子滑落在地毯上,倒還生了幾分愧疚。


    雖然他也是無心的,但這話的確是問到了這姑娘的痛處上,失了憶流落在外無家可歸不說,好不容易找到了家人……


    “朕記得,百花樓的花魁蘇白命喪火海,是有人蓄意而為,朕的六弟元卿說,是蘇白的貼身丫鬟謀財害命,可有此事?”


    無憂早猜想今日來麵聖,絕對避不開這個黑鍋,所以她早就整理好了措辭,止了眼淚,一臉坦蕩地應道:“請皇上容稟,草民當時無依無靠,我與蘇白,彼此之間都有恩情,她對我百般照顧,也是我唯一能夠信任的親人,我視她如親姐妹一般,從未有過加害之心,更不會因為謀財,而取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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