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鸞月雖然是在現場的人,但她也是到很後麵才見到了童糖。


    她聽說童糖陷入昏迷的時候,就已經著急得不行,屢次想要入宮都被人攔了下來。


    她沒有辦法,隻好一邊在宮外等候,一邊去跟知情人詢問狀況。


    好不容易等到童糖好一些了,終於是得到了言墨澤的允許,入了宮了。


    李鸞月倒是聽說了她的事情,但看到她的瞬間,整個人還是蒙住了。


    “這……這是我老大?”


    眼前這個擁有純潔無比的眼神,一副懵懂不已的小姑娘,真的是她那個總是嫌棄她笨的老大?


    李鸞月的渾身顫抖著,不知道在忍耐什麽!


    春桃見狀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娘娘現在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李小姐可要多擔待一些。”


    “老大……”


    她盯著童糖,說道,“你還記得我嗎?”


    “?”


    李鸞月指著自己,道:“阿月!”


    “……”


    “我!阿月!”


    她的情緒很激動,張大了嘴,提高聲音說著。


    童糖歪著腦袋,看了她一會兒,終於在人第n次重複自己名字的時候,被煩的受不了。


    “阿月。”


    “啊啊啊啊!”李鸞月暴風哭泣,道:“你記住啦?!”


    春桃:“……”


    這樣不記住也很奇怪吧?!


    而且很明顯童糖就算降低了智商,也懶得搭理她啊!


    李鸞月完全不覺得自己煩人,情緒相當誇張地蹲下身來,握住她的雙手,道:“老大!你放心吧!就算你變成這個樣子,你也永遠是我老大!以後換我保護你,不會有人敢欺負你的!”


    春桃微笑著,說道:“李小姐,在皇宮裏也沒有人能欺負娘娘。”


    “萬一呢?!”李鸞月站起身來道:“你怎麽敢保證沒有居心叵測的人,趁著我老大神誌不清的時候,就來加害她呢?!”


    “......”


    好吧,你高興就好。


    李鸞月一臉嚴肅地雙手環胸,坐了下來,“放心吧,我一步都不會離開的!”


    “......”


    春桃已經懶得理她了,自己轉身離開去打水。


    李鸞月就這麽和童糖麵對麵的坐著,大眼瞪著小眼,一動也不動。


    一分鍾......


    兩分鍾......


    十分鍾過去了。


    李鸞月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春桃已經從外頭打來了熱水,擰著一塊白毛巾給童糖擦臉,彎著腰動作相當小心。


    李鸞月側頭說道:“她不累嗎?”


    “您說呢?”


    “都瞪了我好久了。”


    白色毛巾一抹上去,童糖閉上眼睛任人折騰,一張臉都被擦的紅撲撲的,再睜開視線的時候,懵懵懂懂地仿佛置身世外。


    春桃洗了把布料,“不是您先瞧著的?都說了娘娘現在跟個孩子沒有差別,她要覺得好玩一直會跟你玩下去。”


    這樣的童糖簡直太新鮮了!


    李鸞月興奮之餘,又覺得有些忐忑。


    待春桃去倒水的期間,從地下摸出兩罐棋子來。桌上本來是沒有棋盤的,好在涼亭周遭時常準備著,李鸞月一伸手就拿到了。


    她把棋盤放在桌麵上,一人一罐棋子分開放著,衣袖太過寬大,一隻手接著慢慢打開了棋罐。


    李鸞月笑道:“我知道你現在不會玩,來,我來教你。”


    兩人開始下了半天的五子棋。


    春桃回來的時候,正是戰鬥到第三盤,然而看看桌麵上的形式,李鸞月明明是教人的,卻沒有得到一點優勢。


    眼看著馬上就要被人堵死退路了,本人還沒有察覺。


    “我贏了。”


    平直的敘述出口,氣得李鸞月一把癱倒在桌子上,“這不可能!”


    春桃看旁邊看著,忍不住捂住嘴笑道:“看來降低了智商,你也打不過啊。”


    “啊!”李鸞月雙手抱頭,發出土撥鼠的叫聲!


    咚地一下一頭撞在桌子上,看得人就覺得疼。


    童糖對她怪異的行為,沒有任何觸動,她隻覺得自己的腦海中,有什麽東西已經記不起來了,可是就算記不起來,原有的感覺還是指引著她。


    就好比眼前這個人,明明很吵很鬧,童糖卻並不覺得麻煩或者厭惡,仿佛已經相處習慣了。


    又比如......


    她正想到那個人,那個身影便出現了。


    他每次出現的時候,都會有一大堆人在周圍守著,她能感覺到這人很重視自己,就像自己的心裏,總是不自覺地親近他、依賴他一樣。


    言墨澤一過來,她就放下了手裏的棋子。


    “在下棋呢?”


    隻見周圍的人都連忙起身行禮,李鸞月更是一改常態,“參見殿下。”


    言墨澤勾著唇笑了笑,視線挪到呆呆坐在一邊的童糖身上,這姑娘傻得徹底,甚至察覺不到氣氛的變化,周遭人都跪下了,隻有她呆愣愣地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盯著他看。


    可愛。


    言墨澤走了過去,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又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想道:“起來吧。”


    這才平身的幾位奴才,低著頭半點也不敢逾越。


    “你們剛才做什麽?可以繼續。”


    “我和老大在下棋。”


    “棋?”


    春桃補充道:“就是五子一線,誰先連到算誰成功。”


    “......”


    言墨澤是聽說過的,畢竟年幼的時候,也常有人用這個來打發時間,隻是這會兒還玩這種遊戲的人實在少見。


    他記得自己有偶爾幾次撞見過,童糖和李鸞月有很難決定的事情或者有爭議的時候,童糖也會忍無可忍地與她進行對決!


    當然每次的結果,都是李鸞月垂頭喪氣地離開王府。


    言墨澤了然了。


    言中帶著笑意,側頭問,“累不累?還繼續玩嗎?”


    童糖也不知聽懂沒有,搖搖頭。


    “回去?”


    點頭。


    言墨澤笑:“那就回去吧。”


    還不等李鸞月開始抗議,眨眼已經不見兩人的蹤影。


    **


    在皇宮的西南院,住著一位身份不低的太妃。


    此人姓盛,不過三十出頭,因為皇帝身前深受寵愛,不到短短幾年的功夫,就已經做上了皇貴妃,過著瀟灑愜意的生活。


    這會兒皇帝駕崩後,她隻得撫養自己的小皇子,眼瞧著言墨澤登基稱帝,看得眼睛都紅了。


    別的不提。


    盛家在朝堂上,雖說實際權力並不算大,但本身很能引導輿論方向,因此之前,皇帝倒是時常防備著他們。


    盛太妃聽說了童糖的事,驚得大拍桌子,“這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雖然殿下封鎖了消息,但還是有人傳了出來。恰好小的有個熟人在那裏,這才打聽到了這些。”


    “你的意思是,新皇後剛冊封不久,就傻了?”


    “不錯。娘娘,不如借著這個機會......”


    盛太妃與她不謀而合!


    **


    童糖坐在涼亭旁,半個身子靠在欄杆上,仰頭探出頭,秀發又長又亮,在空中隨著微風晃蕩。


    她的反應還是很木訥。


    但也並不代表她不會察覺周圍的異樣。


    最近。


    總是來她麵前念念叨叨的姑娘不常來了,言墨澤也總是東奔西跑的,時常沒有時間逗留。


    童糖本來就不是什麽愛動的性格,沒人同她說話,她能一個人呆一整天,也不覺得膩。


    隻有偶爾,春桃在伺候她的時候,詢問她一兩句話,童糖嗯嗯啊啊地應了過去。


    “下雨了啊。”


    枝頭的雨滴被打碎,淅淅瀝瀝的雨聲侵入耳中。


    童糖下意識的抬起視線,倒著往對麵看去。


    靜謐的湖麵被雨水打破,細小的波紋比比皆是。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小心著涼。”春桃打著傘站在她旁邊,紅油紙傘遮擋了她的大部分視線,從她這個角度,正好看到春桃的下巴,後者緊張地盯著她,“還沒好呢,可別又凍壞了。”


    她的眼裏閃過一瞬的疑惑,顯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而朝堂上,正在為了某件事,鬧翻了天。


    不知道是誰先開口提起的,皇後癡傻的事情一下子傳遍了整座京城。如今無論是誰都在議論這件事,朝臣認為,一個心智不全的皇後,不足以母儀天下!


    “殿下!就算我們允許,百姓們也不會願意啊!”


    “皇後乃一國之母,怎麽能讓一個傻子擔任!”


    “萬萬不可啊!”


    這一個兩個的吹胡子瞪眼,倚老賣老相當勢利。


    什麽一國之母,統領六宮。


    不過是想找個借口把女兒塞到他的屋子裏。


    言墨澤冷冷地看著他們的表演,卻是真的一句話都不能說。


    說了,就給童糖按上個“紅顏禍水”的頭銜沒得跑了。


    不說吧,又憋屈的很。


    好在這些大臣也有點眼力勁兒,知道他並非是想要廢後,也沒有提這一點。


    隻是拐著彎兒地說——


    起碼要多納幾個妃子,好分擔皇後的苦惱。


    言墨澤跟他們打了一天的太極,實在是累了。


    早早下了朝,來找童糖補充點能量。


    遠遠便看見她在賞花。


    時光靜謐。


    流水不行。


    天地間的一切都失去顏色。


    言墨澤一邊看著,一邊心想,他有多久,不曾見過童糖笑了呢?


    自打她被要求嫁人之後?或是,更早之前?


    她無緣無故發怒的樣子,總是被人在背後擠兌,上輩子也是,言墨澤不止一次被要求納妃,甚至皇帝也送了好幾個人過來,回回都被童糖趕了出去。


    正妻不同意,妾是無法進門的。


    人人都說。


    童氏善妒,性格火爆難伺候,簡直是個瘋婆娘。


    言墨澤當然不會這麽覺得,就算沒有這麽過分的想法,可是言墨澤的心裏,到底是有些習慣了她的強悍。


    他不曾想過。


    這樣的一個人,曾經也有年少單純的時候。


    無論是多麽被淤泥玷汙,無法做到純潔依舊,可若非受過千瘡百孔,也不至於被毀到這種程度。


    沒有人可憐她。


    也沒有人會真正地覺得,她在受到迫害。


    出門之前,她總會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光彩靚麗。人前她如同一團火焰,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於是她的一舉一動,都足以被人評頭論足。


    王妃如此。


    皇後更是如此。


    她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呢?


    不是強撐的笑容,不是帶有心計的笑容,不是思考過後的笑容。


    隻是單純的、單純的想笑罷了。


    他也,隻想讓她這樣。


    “夫人。”言墨澤走了過去,他一出聲,童糖就回過頭來,那雙烏黑清亮的眼睛盯著自己,讓他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你在做什麽?”


    童糖道:“魚。”


    “嗯?”


    童糖伸出手,指著湖麵下的錦鯉,“想吃。”


    “......”


    縱使知道童糖聽不懂,用餐的時候他還是把那些事都講了一遍,一邊說一邊還很委屈,“我明明隻要夫人一個就夠了,他們為何就見不得我們恩愛呢!”


    童糖的筷子一頓,半塊豬腳砸在桌子上,長著下巴一瞬不瞬看著他,“恩愛?”


    言墨澤道:“怎麽了?”


    童糖皺著眉頭,似乎考慮得很深刻,閉上眼睛,左思右想,想出一個合適的問題,“我們這就算恩愛了嗎?”


    “當然。”言墨澤回答得沒有絲毫罪惡感,“不然還有誰能配得上這個詞?”


    “真奇怪啊。”


    “奇怪?”


    “話本裏都不是這樣說的啊。”


    “......”


    隻見童糖從背後掏出一冊連環畫,上麵的某些內容更是少兒不宜,言墨澤沉著臉,走上去想一巴扯掉這畫冊,童糖的反應卻比他更快,一個軲轆從邊上跑了下來。


    “你......不要胡來!”


    言墨澤道:“誰給你看這些東西的,你還看不了!”


    童糖哼到:“我長大了!”


    “這個時候知道自己長大了?”對此,風月痛心疾首地插入對話,“不好的東西,不要去學!”


    “噗。”


    春桃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她的大嗓門是很有特色,因為這麽一喊,半個宮的宮人都在回頭瞧,好在童糖根本不在意,跟在人後麵,站起身子來。


    她眨了眨眼,圓滾滾的眼睛,看向周圍的每一個人。


    可惜。


    這一溜的人都是言墨澤的夥伴,就算童糖可憐兮兮地抬著言,無聲的撒嬌,也不會有人上當。


    沒有辦法。


    童糖隻好放棄了這個策略,慢慢伸手,抓住了言墨澤的胳膊,討好似的湊了過去,輕聲道:“我錯了,你還給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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