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送來的?”


    言墨澤捏著手中的花枝,唇邊劃過一絲微笑,“去插起來。”


    “是。”


    春桃跪在地上,低著頭說道:“陛下,這花枝是從李府門口摘來的,這雖說是寒冬,梅花卻還是開得旺,娘娘瞧著歡喜,便采來了。”


    言墨澤說道:“馬上就要南下了,東西可都準備好了?”


    “是,差不多都帶齊了。”


    “這會兒天冷,要多帶些取暖的物件。”


    春桃道:“是,奴婢曉得。”


    “下去吧。”


    日子一晃便過去幾日。


    很快就到了出發的日子,言墨澤這日一早處理完其他事情,因是大半個晚上都在忙,後半夜直接睡在書房,一早起來,睡過了頭,換了身衣裳,便匆匆起身趕過來。


    童糖還在屋內梳妝。


    昨夜許是又下過雪了,薄薄的一層堆積在地麵上,陽光灑下來也不見得溫度回轉。


    屋瓦片沿上都是沾著凍住的水珠,院子裏的樹木零落幾顆,風一吹就凍得肌膚冰涼涼的,言墨澤站在走廊外等著,直到好一會兒,裏頭的門才打開了。


    童糖喜穿豔色,這會兒穿著一身紅衣,披風隻有靠近勃領那一塊兒是白色的,妝容也都打扮上了,臉頰上緋紅的一片,不知道是胭脂還是凍得。


    她沒想到言墨澤等在門外,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做什麽站在門口?”


    言墨澤微微側頭,看著她道:“夫人,今日真美。”


    童糖覺著自己習慣得也很快,若是換做以前,早是覺著羞澀得低下頭了。


    “等多久了?”


    “不久。”言墨澤伸手去攬她的腰,靠在她耳邊,道:“等夫人,多久都是應該的。”


    童糖被他的氣息嗬得很癢,嫌棄地一把推開了他的臉,說道:“貧嘴。”


    “唔……”言墨澤被她推得遠了些,手上的動作也被扯開了,靜靜地站在原地,滿臉無辜地看著她。


    “我說,外頭這麽冷,為何不進屋裏去?”


    “這不是,不想打擾你麽。”


    “笨。”這天底下怕也就童糖剛這麽說了。


    周圍的人都習慣了兩人虐狗,全當做沒聽見,默默地跟在後頭。


    兩人出了宮門,便看到一輛車馬在門口等候著了。


    李鸞月拉開車簾從裏麵冒出頭來,“老大!”


    她笑著伸手打了個招呼,道:“終於來啦!”


    童糖與言墨澤對視了一眼,隨後她上前問說:“等久了?”


    李鸞月鼻尖都凍紅了,笑著露出一口白牙,“我太期待啦,家裏人本是不同意讓我去的,好在我把你搬了出來,這才鬆口讓我出行。我仔細想想,這江南我可還沒去過幾回呢!這次一定要玩個痛快!”


    “……”難怪她一臉興奮得什麽都忘記了的樣子。


    童糖看向十七,後者的臉上全是笑意。


    罷了。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她這旁人再說什麽也都是枉然。


    手心忽然被人一捏,童糖後知後覺地低下頭去,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牽著,已經好一會兒了。她眨眨眼,看向言墨澤,後者則是滿臉笑意地看著她,“走吧。”


    這一路上的風景,都被大雪所掩蓋。


    說實話,童糖心中也是期待的。


    不過外頭的冷風吹得人不敢多看,童糖看了兩眼窗外,便拉上了木窗。好在馬車內的溫度不低,還燒著暖爐,童糖兩手縮在懷裏,捧著一個小巧的暖手寶,閉著眼睛在休息。


    言墨澤本是在翻書,聽到呼吸聲,側頭看了過去。


    隻見童糖靠在椅背上,脖子微微側歪,閉著眼睛是睡著了,腦袋隨著車馬的晃悠,一頓一頓地,差點撞到旁邊的木窗。


    言墨澤連忙合上書本,挪到她的旁邊,一隻手輕壓著她的腦袋,讓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嗯……”


    她挪了挪腦袋,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上去。


    言墨澤拍拍她的後腦勺,笑著湊到她耳邊,“睡吧。”


    **


    南下的路程是十七親手定製的,路線也是七拐八扭地,有時走到了很偏僻的地方,也沒有村莊,便隻能在路邊休息。


    “這也太荒涼了。”童糖下地的動作都帶著嫌棄。


    眼瞧著天色就要暗下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隻找到了一條水流量不大的小河,在旁邊生了火,一堆人都坐在地上。


    好在隨行的護衛都是狩獵高手。


    這看著一條魚都沒有的水中,硬生生抓了好幾條上來,也有人獵來兔子,在火上隨便烤了烤,便也飽餐了一頓。


    夜幕降臨,風吹著林子呼呼作響。


    不仔細看那樹影搖擺的樣子,實屬有些嚇人。


    童糖皺著眉頭,由衷地發問,道:“你是怎麽想的?”


    十七正拿著一隻野兔腿啃,國師的清高形象一點都沒有了,滿嘴油地抬起頭來,“唔?”


    童糖道:“這地方能有什麽國師繼承人?你確定你沒有搞錯路線?應該往人多的地方走吧?熱鬧的、繁盛的,來這種荒野做什麽?”


    李鸞月見她是真的有些生氣了,連忙上來說道:“老大,其實不也挺好的麽?平時都沒機會來這種地方玩……”


    童糖打斷道:“我可不想在這地方玩。”


    “……”


    言墨澤拍拍她的背,也說:“這路線有講究麽?”


    十七一點都不在意,抹了把嘴上的油,“說來也是比較難解釋,簡而言之的話,都是看直覺。”


    “?”


    李鸞月的嘴角抽了抽,第一時間撲過去,一把壓住了童糖。


    被人雙手圈住,童糖還在掙紮著,李鸞月毫不懷疑如果她現在鬆手,懷裏的這人會撲過去直接把人的臉抓爛!


    她隻能一邊壓製著,一邊說道:“冷靜!冷靜老大!不要生氣!”


    說著扭過頭去,衝十七喊道:“你有病啊!別說了!”


    十七無辜地看了她們一眼,道:“怎麽了?這不是挺好的嗎?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還沒等他說完,言墨澤忽然伸手壓在他的肩膀上。


    十七停頓下來,疑惑地抬眸看去,對上對方沉重的臉色。


    言墨澤閉上眼睛,一臉嚴肅地搖搖頭,意示他不要再講。


    這會兒十七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看到童糖張牙舞爪地差點就要把他給撕了,嘴角的笑容也因此尷尬了幾分。


    他放下手中的兔腿,轉而去拿了一條魚,討好地遞過去,“娘娘,別生氣,生氣容易老!”


    童糖張開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斯——”


    這其實簡直要把他的手指頭都咬下來!


    **


    所幸李鸞月很是了解童糖,安撫了她的情緒,次日也不敢在此逗留,幾人早早出發了去。


    這一路上,童糖的氣都還沒完全消停。


    周圍人隻好做什麽事情都小心萬分,不敢惹她惱怒。


    十七騎著馬,回頭看了一眼馬車,歎了口氣,同旁邊的言墨澤問道:“至於那麽生氣嗎?”


    言墨澤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手中握著韁繩,慢慢地往前走著,“我看你平日裏倒是很聰明的樣子,怎麽一遇到這些事情,就完全沒了頭腦。夫人她是個什麽樣的嬌弱性子,你不知道,難道還沒聽聞過嗎?你以為朝堂上的那些人,說的那些話全都是假的?”


    十七愣了一下,道:“難道還有真的?”


    言墨澤搖搖頭,“誇是誇張了些,但有些確實說的不錯。”


    十七思考片刻,一樁樁數了起來,“我記得之前有人說娘娘脾氣大,稍微有些不順心意,就要大發雷霆。可我每次見娘娘,看著都挺和善的,難道是我的錯覺?”


    “你見到她的次數少罷了。”言墨澤想到自己每次一句話不對,就被人懟得無話可說的日子,歎了口氣,道:“這次是你惹她生氣了,若是平常,或許對你還會忍耐一下。實話同你說,我家夫人確實有些小心眼,越是在她身邊,你就越能看清楚了。”


    “……”十七沉默片刻,又道,“那,那朝上的人都說她金貴,不管什麽東西都要用好的,不管什麽事情都需要安排得十分妥帖,不然就鬧脾氣不幹了,這總不會是真的吧?”


    言墨澤問:“你以為她這次為何生氣?”


    “為何?”


    言墨澤道:“如果有客棧睡,條件雖然簡陋了些,但稍微布置一下,還是符合她的標準的。可是在荒郊野外,這路邊不知什麽的髒東西又多,你以為她能容忍被蟲子爬過自己的被褥或者衣物嗎?”


    “……”


    “還有說她鬧脾氣不幹,你還記得有一回我們辦迎席的時候麽?滿朝文物都在下麵等候著,結果後來也隻有我一人。”


    十七回憶了一下,道:“那不是娘娘忽然得病才……”


    “因為有人摔了她的花簪,她氣得不行,便不出席了。”


    “……”


    十七道:“可娘娘平日裏,完全瞧不出是這個樣子……”


    “其實滿朝文武的奏折雖說誇張了些,但夫人確實是如他們所說,極為嬌貴了些。你這一路一定要小心一點,若是磕著碰著,我可保不準她會出什麽鬼主意。”


    “啊?”十七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她能出什麽鬼主意?”


    言墨澤見他對童糖是一點都不了解,忽的搖了搖頭,“國師,你不是號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嗎?怎麽這點事情都想不明白?”


    “???”突然被懟的十七完全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


    他忍不住扭頭回去看了一眼,待視線劃過李鸞月的時候,看到她緊張地在為童糖順著氣息,還一邊從旁邊倒著水,一邊給她遞過去,忽然腦中就靈光一閃,臉色大變!


    連忙跟言墨澤求證,“娘娘此行就是來幫我撮合與阿月的事情的,不會突然反水不幹吧?”


    言墨澤對上他慌亂的神色,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說呢?”


    馬車沿著泥濘小路,慢慢駛到小鎮門口。


    鎮子看起來很小很破舊,守城的士兵拿著武器,正站在一邊打瞌睡,直到馬車停下的聲音驚動了他們,才紛紛從睡夢中醒來。


    其中一人揉了揉眼睛,方才走上前來,“出示通行證。”


    十七刷地一下從馬背上翻下來,把通行證往人手裏一塞,道:“快!我們要入城!”


    “……”


    **


    童糖的氣其實已經消了。


    她這人氣來得快,消得也很快,因而在看到十七特別殷勤的態度時,反而略有些疑惑。


    站在客棧門口,十七生怕她誤會什麽似的,連連解釋說:“我打聽過了,娘娘,這裏可是全鎮最好的客棧,今日咱們就在這裏休息。這一路顛簸也辛苦了,您可有什麽想吃的?我立馬讓人去給您準備。”


    童糖點點頭,待十七跑開了。


    才疑惑地問李鸞月說,“他怎麽了?”


    李鸞月不明所以地搖搖頭,“不知道。”


    童糖心中莫名,但也沒有再繼續追究,歪了歪頭,直往客棧裏頭走。


    忽然有個人從身邊竄過,撞了她一把!


    童糖的腳下一個不穩,往後頭摔去,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與大地來了親密接觸的時候,身後忽然多了一堵人牆。身體被人穩穩接住了,童糖疑惑地往後瞧,對上言墨澤的視線,“沒事吧?”


    童糖拍拍胸口,“嚇了一跳。”


    言墨澤眉頭微蹙,扭頭看向外頭。


    “站住!你這個臭小子!”掌櫃的立馬跟在後麵,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人。


    男孩背對著他們,穿得破破爛爛的,衣服上頭全都是補丁,他的頭發也很蓬亂,跟個沒有梳理的稻草棚一樣,被人抓這手,凶巴巴地回過頭來,道:“放開我!死老頭!”


    “你小子又來吃白飯?上次不都警告過你不準再來了?你這髒兮兮地往我店裏一鑽,客人都被你嚇跑了!”


    “你說什麽!”那小子一把甩開掌櫃的,回過頭來提高聲音,大吼道:“狗眼看人低,等小爺以後出息了!叫你們一個個都抬不起頭來!”


    “臭小子你……”


    還不等他說完,男孩就衝上來狠狠撞了他一把,這一下撞得很重,眼瞧著掌櫃的往後倒去,差一點就給摔在地上!


    “你!”掌櫃的捂著胸口,這一口氣順不上來,也壓不下去,手指都在顫抖,指著男孩跑開的方向,怒道:“還愣著做什麽啊?去把這小子給我抓回來!”


    “是!”店裏的護衛都快步追了上去。


    掌櫃的站直身子,罵道:“非得給你點顏色看看!”


    童糖也沒想到自己一來就碰到這種事,有些猶豫地回頭看向言墨澤。


    後者拍拍她的背,低聲道:“沒事。”


    李鸞月雙手環胸地看著熱鬧,說道:“這掌櫃的也太凶了點,不就是個小屁孩嗎?”


    站在前麵的掌櫃耳尖,一下子聽到回過頭來,原本臉上還帶著怒氣,在觸及到他們的瞬間,一下子就平和下來,轉而帶上了笑容。


    他上前兩步,道:“呦,幾位客官。住店呀?”


    童糖挑眉說道:“你怎麽知道?”


    “瞧幾位貴人儀表非凡,一定是從京都來的吧?”


    “這你也知道?”


    掌櫃的眼力勁兒也不是白瞎的,說道:“那是自然。”


    李鸞月說道:“你對那小孩也太狠了些,我瞧著也不過十來歲的樣子,趕走了就好,沒必要如此得理不饒人吧?”


    掌櫃的聽到這話還是有些生氣,辯解說:“您是不知道,那個臭小子日日來我這裏搗亂,前幾日好幾位客人都被他嚇跑了。這也就不說什麽,他天天來我廚房偷東西吃,你說這咱們是開門做生意的,又不是什麽善堂,他也不能隻盯著咱一家偷啊!”


    “什麽?”李鸞月道,“竟然是這樣?”


    “您瞧著可能說我太凶了。但這鎮子裏的人都知道,那就是個小無賴,仗著自己年紀小,到處調皮搗蛋,幹些惹人厭煩的壞事。”


    “……”


    掌櫃的話音剛落,店裏的幾位熟客也紛紛點頭。


    “是啊,前幾日我就說了他兩句,轉頭把我的衣服都給剪破了。還有好兩件我新製的夾子,都是我妻子親手縫製讓我過冬的!”


    “這種臭小子就是該打!”


    “不教訓他是不學好的!”


    李鸞月這下尷尬了不少,悶著腦袋不說話了。


    童糖岔開話題,道:“掌櫃的,我們住店。”


    “哦,哦!好的!”掌櫃的眯著眼睛笑,回到了櫃台,彎腰從桌子下掏出一把鑰匙來,道:“天字房!客官……”


    他的視線在幾人身上轉了一圈,笑道:“……要幾間呀?”


    這兒七七八八加上護衛,少說也有十來人。


    也難怪掌櫃的見了他們這麽高興。


    這客棧雖然看起來不大,但裏麵還是蠻整潔的,尤其是給童糖的那間,幾乎是這個小鎮裏最好的配置了,打開窗門還能看到全鎮的景色,實在不能說不好。


    童糖撐著下巴,看著外頭,道:“這裏也挺好的。”


    言墨澤正在倒水,聽到她說,跟著扭過頭來,笑了一下。


    他漫步走到童糖身側,遞過去一杯水,隨後在她身邊坐下,“夫人,喜歡這裏?”


    “熱鬧,但也不是京都的那種熱鬧。感覺蠻自在的。”


    言墨澤說道:“夫人喜歡,不如多待幾日。”


    “那找下任國師的事情怎麽辦?你也不能離宮太久……”


    言墨澤一把圈住了她,把下巴壓在她的頭頂,笑道:“不著急,出都出來了,還能把咱們綁回去不成?”


    “……”說的也是。


    童糖笑了一下,放鬆身體,靠在他的懷裏。


    閉上眼睛感受風吹,道:“挺好。”


    沒過一會兒,忽然房門被人敲響。


    童糖被嚇了一跳,便聽到李鸞月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不好了,老大,不好了!”


    童糖與言墨澤對視一眼,連忙起身去開門。


    “怎麽了?”


    一打開房門,李鸞月就衝進來,抓住她的胳膊,道:“打起來了!”


    “啊?”


    李鸞月抓著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就是剛剛看到的那個小子,不知道說了什麽,忽然就打起來了。”


    童糖還有些懵,一走到樓梯口,才看清楚了事情。


    那破衣爛衫的小屁孩被人揍得蜷縮起來,而站在他旁邊,差一點就被牽連的人,不就是他們方才出去買東西的十七麽?


    難怪李鸞月這麽著急。


    言墨澤的眉頭皺起,護衛聽到響動,也都在後麵跟了上來,一見到如此場麵,都統統驚呆了。


    “這……”


    言墨澤道:“快去救人。”


    “是!”


    那群大漢正以多欺少,誰知道從四麵八方落下的不少人,相較於宮裏的這些高手,他們那些功夫隻能算下三濫,一下子就被人打得底朝天!


    “誒呦!”


    掌櫃的見狀連忙跑上前來,道:“這是怎麽回事?你們怎麽打人呢?”


    “這話應該我們問才是。”李鸞月站在樓梯上,皺著眉頭說道,“你們做什麽欺負我們的人?”


    “什麽?”掌櫃的一愣,視線從十七身上劃過,這才反應過來,“哎呦,原來你是那一邊的啊?那你幹什麽摻和進來?”


    十七不是什麽武鬥派,被人打得臉上淤腫了一塊。


    好在他挨的揍不多,這會兒也就臉上抽抽,“你們不能打他。”


    隻見他將那男孩護在身後。


    “這小子欠教訓……”


    掌櫃的話還沒說完,十七完全沒有搭理他,轉身一把抓住男孩的肩膀,狠狠把人往下壓著。


    正打算趁亂逃跑的人被人看穿心思,一下子愣在原地,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你,你打算幹嘛?”


    十七道:“跟我走。”


    “蛤?”男孩一把甩開他的手,道:“你有病?就算你剛剛幫了我,我也不會上當的!”


    “上當?”


    “一定是想把我賣了吧?我告訴你,小爺不好惹,而且也不值錢!”


    “噗。”十七笑了,笑得臉上直抽疼,“誰敢買你啊……”


    李鸞月噔噔噔地跑下樓,走到他身邊,道:“你別說了,臉跟豬頭一樣。”


    十七看了她一眼,道:“心疼了?”


    李鸞月說:“幹嘛為了一個陌生人,挨這樣的打啊?”


    十七搖搖頭,道:“他不是陌生人。”


    “你認識?”


    “以前不認識。”十七一把抓住男孩的後領,拖著他往前走,“以後就熟悉了,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男孩:“???”


    男孩:“什麽?你要帶我去哪?鬆手!”


    現場。


    包括童糖都驚呆了。


    童糖之前想過有無數種可能,但從未想到過,這下一任國師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轉頭看了一眼言墨澤,後者的表情倒是普通。


    察覺到童糖盯著自己,低頭反問:“嗯?”


    “他會不會認錯了?”


    “哈哈……”言墨澤笑了一下,道:“你沒看到過十七以前的樣子?”


    “???”


    言墨澤說道:“別看他現在這樣,以前……與現在這樣子,可是天差地別。”


    童糖還在懵逼當中,被人牽著手一路往回走。


    “曆任的國師都是這樣……不拘一格。沒關係,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剩下同樣風中淩亂的李鸞月站在原地。


    下午的時候,童糖見了這男孩一麵,整個人從頭到尾被打理幹淨了,看起來還是有些清秀。


    男孩一臉不爽地站在那裏,狐疑地抬頭看向十七,“你確定會給我活幹?”


    十七打了他一個腦崩兒,“站在你麵前的這兩位,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態度放尊重點。”


    “蛤?”男孩眯著眼睛,眼中還是有些懷疑,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騙子。”


    十七搖搖頭,道:“難搞哦。”


    “……”


    李鸞月看了他們一會兒,扭頭問:“老大,既然人都找到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宮了?畢竟出來也蠻久了。”


    童糖道:“是哦。”


    言墨澤笑了一下,道:“十七,你覺著呢?”


    十七道:“雖然我也不想承認,但這小子真的是下一任繼承人,沒想到這麽快就找到了,我以為最短也要個一兩年。”


    “一兩年?!”李鸞月驚起道:“你不是說很快嗎?”


    十七說:“我師父找我都花了六年!”


    “……騙子!”李鸞月哼了一聲,不理他了。


    十七無語了一陣。


    扭頭看見童糖眯著眼睛笑,心裏又是一寒。


    “不如這樣。”童糖扭頭建議道:“我看國師大人,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就讓他們先回去吧。”


    言墨澤認同道:“好主意。”


    十七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說道:“不行!隻有我回去,我會被那群人煩死的!”


    言墨澤根本沒理他,扭頭吩咐道,“把國師大人送回去,一路上要多加小心,知道嗎?”


    護衛點頭:“是!”


    十七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就被人推著往外走,硬逼著上了馬車,李鸞月還在撐著下巴笑,忽然冷不丁地聽到一聲,“阿月,你也去吧。”


    什麽?!


    還不等李鸞月抗議,就被人一起丟了出去!


    “老大——!”


    長空之中一聲哀嚎響起,童糖隻是淡定地喝著茶。


    木窗大開著,微風輕拂。


    童糖放下茶杯,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抬眼,正好與言墨澤對上視線。


    “夫人。”言墨澤伸手,歪頭看著她,“出去走走?”


    童糖愉悅地牽住他,兩隻手交疊在一起,像是人生所有的力量,她輕聲笑道:“好。”


    這一生。


    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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