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秀才家是青磚的院子,婦人領著夏曦過去,剛一進門便大聲喊,“尹秀才,我給你領大夫來了。”


    “咣當!”


    屋內被打開,尹秀才從裏麵衝出來,“大夫,快快快,我娘她……”


    話聲在看到夏曦時頓住。


    “這位夫人會醫術,聽你剛才讓正兒去喊大夫,便說過來給尹大娘看看。”


    尹秀才狐疑的打量著夏曦,看她不過是二十左右的年紀,有些不相信,正要拒絕,夏曦已經笑著開口,“我有個親戚也有心疾,被我治好了,如今能走能跳,活個幾十年沒有問題。”


    “你這話當真?”


    “人命關天的事不能說謊。”


    尹秀才頓時打消了疑慮,讓開身體,“麻煩夫人了。”


    “客氣。”


    夏曦走進屋內,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夾雜著濃濃的藥味。


    夏曦皺眉,掀開門簾走進裏屋,身上頓時出了一身汗,這樣熱的天氣,門窗緊閉,屋內和蒸籠一樣,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躺在炕上,身上蓋著薄被,雙眼緊閉,頭發都濕透了,像是剛洗過一樣。


    夏曦順手把門簾掀起,又對跟在身後的婦人道,“把屋門打開。”


    “萬萬使不得。”


    尹秀才慌忙阻止,“我老娘身體弱,最是見不得風。”


    “有心疾的人,最是忌諱密不透風的環境,還有你這屋內,就算是我們,進來也熱的喘不上氣來,何況是病人,聽我的,把外麵的這些門窗都打開,先讓屋子裏透透氣。”


    “這……”


    尹秀才猶豫。


    “我是醫者,自然知道怎麽才是對病人最好。”


    “就聽夫人的吧,我也覺得這屋中太熱了。”


    婦人勸。


    尹秀才咬牙,打開了屋門,徐徐的新鮮空氣進來,夏曦呼出一口氣,“去打盆水來。”


    尹秀才去打水,夏曦走到婦人身邊,把她身上薄被掀開,又把她衣領處的袖子解開兩顆,這才給她把脈,脈象雖然不是很平穩,但也沒有發病的跡象,應該是熱昏過去了。


    把她衣領處的口子解開了兩顆,四處看了下,見桌子上有一把蒲扇,拿在手中,不輕不緩的扇著。


    水打來,她又要了汗巾,濕透,擦拭了老婦人的臉和手臂以後,疊好,放在她的額頭上。


    尹秀才自始至終看著,看她有條不紊的做著這些,已經完全信了她的話,“夫人,我娘什麽時候能醒?”


    “她沒有犯病,隻是熱昏過去了,應該一會兒就能醒來。”


    “熱昏了過去了?”


    尹秀才驚訝,他娘身體弱,哪個大夫來看過以後,都囑咐他不要讓他娘得了風寒,因為一旦染上了,隨時有可能丟了性命,他牢牢記在心裏,從來不敢讓屋子裏有涼意。


    “我剛才把過脈了,老人身體很虛,應該是平日很少走動,這樣不行,要多走動,這樣身體強健了,才不容易生病。”


    “可是,我娘心疾很厲害,說昏倒便昏倒,大夫說盡量讓她少動彈。”


    “是少,不是不動,她這樣一天天的在屋內,對身體反而沒有益處。”


    尹秀才不語,看向自己的老娘。


    “來了、來了,大夫來了!”


    正兒喊著進了院,右手拽著一名大夫,大夫走的急,額頭上都是汗,身上的單袍濕了半截。


    “怎麽又犯病……”


    話聲的在看到大開的屋門時,頓了一下,而後著急的吼道,“誰讓你們打開屋門的,病人若是受風了怎麽辦?”


    “我。”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屋裏傳出。


    大夫愣了下,快步進了屋,見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婦人,張嘴訓斥,“簡直是胡鬧,病人這個時候最忌見風了,你這是想要了她的命!”


    大夫這些年一直給老夫人診治,尹秀才也很信服他,聞言就要起身去關門。


    “等一下。”


    夏曦喊住他,說大夫,“老先生還是先把脈吧,診斷好了是什麽病情再說。”


    “老夫給她看了許多年了,她的病情早就印在我心裏,不過就是心疾犯了,還能有什麽?”


    話落,把醫箱放下,打開,拿出脈枕,給老夫人把脈,手指一搭上去,眉頭便皺了起來,說尹秀才,“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快去關門,你娘手腕這樣涼,你是想讓她再大病一場嗎?”


    “那是我剛擦拭過的。”


    “胡鬧!”


    大夫又訓斥了夏曦一句,仔細認真的把完脈,沉著臉,說尹秀才,“我不是給你娘開了藥了嗎,你沒熬給她喝?”


    “熬了,按您的吩咐,一天一副,從沒有間斷過。”


    “那怎麽還犯病,這藥方可是我新琢磨出來的,不會有錯。”


    “我……”


    “老先生……”


    夏曦插話,“您確定這位老人家是犯病了?”


    十裏八鄉的就這麽一個大夫,醫術也不錯,平時被人捧著慣了,聽聞夏曦這話,不高興了,“怎麽,你質疑我的醫術?”


    夏曦還真的點了點頭。


    “你是誰?”


    “大夫。”


    老大夫炸了毛,“尹秀才,你這是何意,既然信不過我的醫術,為什麽還請我過來?”


    尹秀才慌忙解釋,“您聽我說,她是……”


    “老先生,我們打個賭如何?”


    大夫頗為不屑,眼光斜她,“婦人就是婦人,病人都如此了,還有心情打賭?”


    “老先生是不敢?”


    一再被激,大夫怒了,“我有什麽不敢的,賭什麽?”


    “賭病人一炷香之內能醒來。”


    “簡直是胡說,病人病情如此嚴重,不服藥怎麽會醒來。”


    “賭還是不賭?”


    “不賭,我身為大夫,治病救人為先,豈能跟你一個小婦人在這裏胡鬧!”


    “您是不敢,怕輸給了我,你沒了麵子。”


    大夫氣的站起來,抖著胡子指著她,“你、你、你、你……”


    尹秀才打圓場,“您息怒,您息怒,她……”


    大夫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大喘了兩口氣,“賭就賭。”


    “好,如果病人一炷香之內醒過來,便是我贏了,以後就按我的方法治,你以後不能再插手。”


    “可以!”


    他這話聲剛落,老婦人的睫毛動了動,而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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