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城門還沒開,城外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對著吊在城樓上的兩具屍體指指點點。


    城內的人也聚集在城門邊,隻等著城門一開,他們出城去。


    “昨夜可真是嚇死我,兵士在城內搜來搜去。”


    “你怕什麽呀,你又不是刺客?”


    “也不知道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刺殺太子,攪的人心不寧。”


    “還能有誰?亡命之徒唄,像咱們,就是給一千膽子,也不敢去刺殺啊。”


    “那不一定,你沒聽到外麵的議論,城樓上吊著的那兩個,可都是尋常的百姓。”


    “那呢?哪呢?”


    這人踮高腳看。


    ……


    眼看著開城門的時辰到,守衛騎著馬,帶著兩隊兵士過來,眾人急忙讓開道路。


    守衛揚聲,“昨夜太子被刺殺的事你們也聽到了,今日出城的人,無論男女老少,一律接受檢查,如果有不配合者,當場拿下!”


    “守衛大人……”


    他的話落,人群裏的一名男子揚聲,“您給我們說說,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刺殺太子殿下?”


    守衛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他娘的,我要知道是誰了,我還在這裏盤查?早就綁了他送到太子殿下麵前了。”


    眾人一陣哄笑。


    守衛剛要示意兵士開門,十餘騎人馬從遠處而來,守衛立刻從馬上下來,恭立一旁。


    等近了,馬停下,他趕忙上前,“太子殿下,戰王爺,這事交給屬下去做就好,您二位怎麽親自來了?”


    竟然是太子殿下和戰王爺!


    人群發出小小的議論聲。


    太子下馬,“我昨日和他們交過手,認識他們。”


    守衛點頭哈腰,“太子殿下說的極是,您稍等,屬下這就讓人把城門打開。”


    “分東西兩隊,東邊的隻能進,西邊的隻能出。”


    守衛應,吩咐下去,揮手,讓兵士打開城門。


    裏外的百姓都聽清楚了,自然不會有人再亂走,都老老實實的排隊接受盤查。


    守衛讓人搬了兩把椅子來,又弄了一張桌子,擺上茶水,請太子和風澈坐下,他手握住佩劍,腰杆挺直的站在太子身後。


    方圓幾十裏內隻有這一個城池,又趕上今日大集,來往的人比較多,兵士們不敢懈怠,一個個的盤查。


    辰時末,守衛都要凍得受不住了,太子和風澈依舊坐的筆直,好像寒風沒吹到他們身上一樣。


    守衛很是佩服,覺得不愧是太子和戰王爺,這抗寒的能力比他這個常年在寒城的人都強。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他凍得實在受不了了,悄悄挪遠了一些,跺腳。


    一輛馬車從城內出來,馬車上罩著黑色的篷布,車夫佝僂著身體,看上去有個四五十歲,到了城門口停下。


    兵士上前盤查,掀開車簾,裏麵坐著一個老婦人,身體挺的很直,穿戴不凡,看到兵士,眼中閃過慌亂。


    兵士卻沒有在意,放下車簾,示意他們快走。


    車夫揚起馬鞭——


    “慢著!”


    風澈出聲。


    車夫慌了,鞭子落在狠狠的落在馬身上,馬兒吃痛,嘶叫著狂奔出去。


    “抓住他們!”


    守衛大叫。


    兵士們立刻追了上去。


    城門口頓時亂做一團。


    太子和風澈對看了一眼,盯著出城的人。


    一名男子懷中抱著一個孩子往外走,他帶著氈帽,遮住了大部分的臉,身上是一件半新的棉襖,懷中抱著的孩子大概有兩三歲,孩子看起來並不沉,他抱的卻很吃力,走的很慢。


    隻有一個兵士守在門口,看了他一眼,揮手讓他快走,男子加快了腳步,出了城門,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走出十丈遠以後,後麵來了一輛馬車在他麵前停下,車夫跳下馬車,掀開車簾,男子把孩子扔給他,爬上去。


    車夫把孩子抱在懷裏,上了馬車後,揮動著韁繩,趕著馬兒快走。


    馬車內,大皇子鬆了一口氣,把頭上的氈帽扯下來,隨意的扔在腳邊。


    動作稍顯笨拙地拿過車廂裏放著的水帶,打開,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水,這才平複下來。


    他來了寒城以後,就在為自己的複仇做準備。先是讓人在山上弄了機關,再悄無聲息的毒死了自己的皇子妃,本想著借自己深情的由頭詐死,卻不想金氏送上門來,他將計就計,讓金氏“殺死”了自己。


    他賭自己父皇會有一絲愧疚之心,會讓太子來送自己最後一程。


    他要報複,他要殺了蕭二,殺了那個奪取太子之位的蕭二。


    卻沒想到,連風澈也來了。


    天賜良機,老仇家新仇人都來了,新仇舊恨一起算!


    他立即改變了計劃,調換了大夫,讓他給太子的傷口上抹了迷藥,料準了事發的時辰,他去扮鬼,嚇唬他們,吸引風澈的注意力,讓太子親手“殺”了他,可天不遂人願,竟然讓風澈躲開了。


    按照計劃,是沒有第二次裝鬼的。但一想到第二日他們就會死在山上,他興奮的沒有按捺住。


    就是這次計劃外的扮鬼,被風澈看出破綻。


    想到此,他懊惱的舉起手,手將將要捶到車壁上時,想起了什麽,又把手放下,撫摸上冰涼的胳膊。


    確切的說,不是胳膊,而是兩個冰涼的假肢。


    這是他來寒城以後,花重金請高人打造的,戴上以後,穿上衣服,和尋常人沒什麽兩樣,這才騙過了太子和風澈。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裏逼出這幾個字。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如喪家之犬一樣,倉皇的逃出城。


    他如今已“死”,自然不可能在正大光明的回去寒城,最為穩妥的辦法就是找一個地方躲避,黯然地度過餘生。


    可他不甘心,他不除掉太子和風澈,不足以解他心頭之恨。


    “再快一些!”


    他怒吼。


    車夫嚇得抱緊了孩子,手中的鞭子揚的更快。


    大皇子看著寒城的方向,露出一絲冷笑。


    隻要甩開太子和風澈,他就有機會去到京城,然後……


    有數道馬蹄聲從後麵傳來,從馬車邊過去,大皇子並沒有在意,這條是官道,來往的車輛很多。


    馬車顛簸了一下。


    大皇子磕到了頭,怒,“小心一些!”


    馬車平穩下來,按照剛才的速度前行,拐過一個彎後突然停下。


    “怎麽回事?”


    無人應。


    大皇子心生警惕,慢慢打開車簾,看清馬車前的兩張臉,瞳孔一陣猛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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