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有伺候過別人冷敷?


    早年受傷了就靠自己頂過去,後來條件好了,有點頭疼腦熱就有醫生護士照顧。


    本來就沒有什麽經驗,再托了舒曼下巴讓她揚起臉後,看到舒曼臉上都是這樣明顯的紅印子,舒媽更覺得無法下手了。


    舒曼不敢去看現在的媽媽,她也不想去想那雞蛋是哪裏來的,她不想去想,但是眼睛自有主張地朝著那個方向盯了過去。


    可是她這個姿勢能看得到才怪。


    轉過視線就發現媽媽的手固定在冰袋上,舒曼慢慢挪著視線往上看,眼中便映入了一個有些無措的媽媽。


    媽媽不會冷敷,她是知道的。


    媽媽也不知道現在不能熱敷,她也知道。


    媽媽並不是無所不能的,這是她長大後才知道的。


    因為知道了,所以就沒辦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照顧了,所以就更沒有辦法言聽計從。


    媽媽並沒有察覺她在看她,隻是專心地研究起了冰袋,舒曼視線下移,抬起了手。


    媽媽也並沒有防備她會突然動,所以她很順利的就從舒媽手中搶過了毛巾裹著的冰袋,自己按到了臉上。


    她不知道要怎樣麵對現在的處境,敷上冰袋後後她隻能閉上了眼,努力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臉上去。


    看到這樣的舒曼,舒媽僵硬的站了一會兒,然後慢慢的坐到了舒曼對麵的沙發上。


    才剛坐下,她又快步挪了回去站在了舒曼坐著的沙發背後,拉開了舒曼的手,自己用手固定住了冰袋。


    即使是平時,她也沒有這麽親密的摸著這個孩子的臉。


    誰知道這麽親昵的摸著卻是在這樣的時刻。


    站在沙發後麵,用冰袋輕輕的敷著舒曼的臉,舒媽不自覺地把視線落在了閉著眼睛的小女兒臉上。


    這樣的角度看過去,她更覺得時光殘酷,似乎隻是幾個眨眼的時間,小女兒已經長大成了這樣的模樣。


    她還這麽年輕,還生得這麽好,生命裏都是陽光,她對她的安排到底有什麽不滿意呢?到底有多不滿意才會讓她這樣惹怒他們,讓他們把她這張臉弄成這樣,現在還是梗著脖子不肯認輸?


    要是真的已經長大就好了,今天也不會鬧成這個樣。


    能鬧成這樣的,難道不還是個孩子嗎?


    不把項目交給她,固然有她犯了錯的緣故,可是歸根到底還是她太年輕了,她不想讓她承擔這麽多的壓力。


    怎麽連父母的苦心都理解不了?


    這讓她怎麽相信她能夠辦好呢?


    舒曼閉著眼睛,眼皮卻無法安生下來,她不知道怎麽麵對這樣溫柔對待她的媽媽。


    臉上已經被冰袋冰的木了起來,疼痛感都似乎遠去了,可是涼意卻無處不在地提醒著她她現在麵對的是什麽場景,讓她沒辦法不集中精神。


    她臉上已經是這樣涼了,那拿著冰袋的媽媽的手呢?


    舒曼有些討厭現在自己還在想媽媽怎麽樣怎麽樣。


    可是她卻更討厭自己現在還眷戀這樣的溫暖,明知道會冰著媽媽的手卻沒有開口阻止的自己。


    她睜開眼,伸手要去摸冰袋,卻被媽媽給拍了下手。


    “別亂動,再敷一會兒就好……一次敷多久?”


    舒媽拍拍舒曼的手,語氣依然不怎麽好,可是表情卻跟之前完全不一樣。


    “……10分鍾。”


    舒曼仰著頭看著的媽媽也是倒著的,可是她卻能分辨得出媽媽的表情是什麽樣的,這讓她又想要閉上眼睛想要逃避。


    她不知道媽媽這樣平靜的表情代表著媽媽妥協了,還是代表著媽媽依然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剛經曆過那麽激烈的爭吵,媽媽現在卻這麽平靜,這讓她更覺得自己剛才隻是像小孩子一樣的在胡鬧罷了。


    10分鍾很快就過去了,看到媽媽取下冰袋後下意識搓了搓手,往手裏哈了哈氣,舒曼如同被蟄到了一樣迅速挪開了目光。


    “去屋裏床上躺著吧,好好休息休息。”


    舒媽哈口氣搓了搓手就過來趕她。


    舒曼沒有多說話,順從的聽了媽媽的話回到臥室躺在床上。


    被媽媽照顧著蓋了被子,又被捂得嚴嚴實實的,舒曼忽然就覺得眼角濕潤起來。


    她有些不自在地拉了被子蒙住了頭。


    她也不想這個樣子出現在媽媽麵前,除了撒潑打滾之外,現在還躺在床上流淚。


    舒曼拉上被子的動作,讓舒媽想要離開的動作立刻頓住了。


    她靜靜的看著捂得嚴嚴實實的隻露了頭頂的舒曼,喉頭動了幾動,她慢慢挪過去坐在了床尾。


    想說的話實在太多。


    一時之間,她卻不知道說什麽話才合適。


    盡管這個孩子是在威脅他們,可這孩子說的也是實話。


    賽赫先生那邊的關係是因為舒曼才能夠維持的,如果不讓這孩子出麵的話,他們這邊就沒有能拿下那些項目的把握。


    這孩子這次確實走了大運了,如果那些項目真的能夠談下來的話,未必不是他們舒氏的一次大機遇。


    萬鬆項目與之相比根本算不得什麽了。


    他們都小看了舒曼,誰也沒想到舒曼有這樣的人脈。


    但是舒曼自己闖的禍,她自己怎麽不說呢?


    知道舒曼闖了怎樣的禍,知道家裏的生意會因此受到多少影響的時候,她不知道有多生氣,不知道有多努力才能控製住不立馬去打電話質問。


    可隨著她一遍遍的打電話從別人那裏旁敲側擊,她的怒意再也壓製不住了,如果當時舒曼接了電話也罷了。


    一連幾個小時都聯係不到人,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去哪裏了,就跟沒有人注意到她去了衡城一樣,這讓她如何不動怒?


    闖禍也就算了,還沒有擔當的逃跑,她那時候能不生氣嗎?


    她向來最看不起的是一遇到難事撒手就知往別人身上依靠的人。


    她是絕對不允許自己教出來的孩子是這個樣子。


    雖然後來舒曼發來的文件對於他們來說是意外之喜,可是想到這孩子現在有什麽事情都瞞著她,非要做了決定才讓他們知道的行事,她就沒辦法真正開心起來。


    這是她養大的孩子呀,怎麽能對著她還這麽藏著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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