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磊正式入職成為許純美的保鏢,轉眼間已過去十多天了。許純美始終對他心存介懷,認定他就是林子坤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一雙眼睛、一個間諜。加上葉磊寡言的性格和高冷的氣質,即不擅花言巧語刻意討好,也不會阿諛奉承主動示好。何況她骨子裏一直認為長著一張帥臉的男人都是花心大蘿卜。娛樂圈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圈裏的男人哪個沒有幾段風流韻事?諸多原因疊加一起,導致她對他始終帶著一顆提防的心,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故而十多天裏,從未給過他一個好臉色,也從未好聲好氣跟他說過一句話。


    葉磊為人本就沉穩、淡然,不爭什麽,也不求什麽,隻願問心無愧、心安理德地做自己該做的事;恪盡職守、盡心歇力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從不多嘴,也從無逾越。


    這天許純美收工得早,正覺得索然無趣,突然想起葉磊來了快半個月了。不行!這樣下去可怎麽行?不可再坐以待斃!我得趕緊想轍,讓他知難而退!她腦子迅速轉了幾圈,計上心來。於是把葉磊叫到身邊,沒好氣地對他說:“你入職多久了?”


    他想了一下,回答她:“十二天。”


    “為我工作的守則是什麽?你清楚嗎?”她的聲音聽起來冷漠苛刻。


    沒等葉磊回答,她便厲聲說道“第一:為我工作,不要帶著耳朵、眼睛和嘴巴!意思是:不要刻意去看和聽與我有關的任何事情;更不要打聽相關的八卦。即使看到了、聽到了,也要爛到肚子裏!不能向外界吐露半點風聲!第二:不要向任何人炫耀你是我的保鏢,包括你的親人、朋友!以免他們借機索要簽名、照片,給我造成不必要的騷擾;第三:你要搞清楚我的工作性質,你的時間完全由我來支配!換句話說,你必須一天24小時待命,隨時處於工作狀態,隨叫隨到;第四: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讓你怎麽做就怎麽做!不許問為什麽,不許說‘no’,不許有任何反對意見;第五……”她語速極快,眼睛斜睨並不正視他,右手手指來回卷曲著一縷頭發。吱唔了半晌,又聽她說:“第五條我還沒想到,想到會隨時通知你!”


    許純美故意提高聲調並做得趾高氣昂,心想:先給他來個下馬威,震懾震懾他!況且現在的年輕人沒幾個能受得白氣、做到忍氣吞聲的,說不定他一被刺激,甩手走人了。那可真真省了自己的麻煩。其實她內心也是惶惶不安的,因她本身並非咄咄逼人、尖酸刻薄之人,硬要裝出這副不可一世的模樣,也著實有些為難!但是沒辦法,為了自己的心願,也隻有豁出去了!反正跟他也就是這短暫的緣份,以後彼此形同路人。


    她正惴惴不安地等待著他氣勢洶湧的反駁,接著甩下一句:“什麽他媽的狗屁守則!天天麵對著你這張木頭臉,老子不幹了!”然後就剩下自己竊竊歡喜了。沒想到他冷俊的臉上麵無表情,隻淡淡回了一句:“明白了”。


    這下許純美完全懵了,這樣的局麵完全不在她臆想範圍內,而自己的激將之策也宣告失敗。這樣的刁難都讓他無動於衷,這人究竟是臉皮厚?還是涵養高呢?她一時走神,默不吭聲。


    “還有其他事嗎?許小姐?”他問道。


    “沒……暫時沒了……”許純美自討了沒趣,心中悵然,眼皮都不抬地回了他一句。


    他轉身欲走,再次被她叫住。“跟我去趟晨光百貨!”


    待她說完,他停下的腳步複又抬起。不一會兒,他駕駛車子載著她向著晨光百貨駛去。


    晨光百貨是本市最高端的百貨商場,匯集全球頂尖知名品牌,是世界潮流的風向標。麵向的也是高大上人士,尋常百姓鮮少光顧。故此,商場內常常客流稀少。此時正值工作時間,商場裏更是冷清得厲害。許純美頭戴棒球帽,束起馬尾辮,上身穿白色寬鬆衛衣搭配黑色緊身褲,腳踩一雙vans休閑帆布鞋,黑超遮麵,肩挎chanel包包。整副妝扮精練簡單又不失女神範。她大步流星走在前麵,葉磊則始終緊隨其身後一米左右的距離。


    許純美一踏進商場,便開啟了瘋狂購物模式。逢店必進,進了必敗。她也不管有用沒用,喜不喜歡,更不看標簽價格,眼睛瞄到,隨手拿起,就叫葉磊去買單。不一會兒功夫,葉磊雙手已拎滿了她的戰利品。


    兩人一前一後,出雙入對,如影隨行,男俊女靚,加上許純美的明星身份,格外矚目,走到哪兒都吸引著所有人的注目。大家都向他們投來異樣的眼光,更有些店員三三兩兩竊竊私語、指指點點。許純美早已習慣成自然,旁若無人,視若無睹。葉磊則感覺渾身不自在。


    許純美還在繼續買買買。東西多到葉磊已經拿不下,除了兩隻胳膊連拎帶挎著大大小小十幾個購物袋,兩手還抱著一摞購物盒,購物盒疊加起來的高度已超越了他的眼睛,遮擋了他的視線。逐漸地,他的腳步緩慢下來,連走路都變得稍顯吃力。再看看許純美兩手空空,抱著杯咖啡邊逛邊飲,輕鬆自在地出了這家入那家,依然沒有停手的打算。


    “許……小姐,你已經買了很多了……”葉磊小心翼翼提醒她。


    她充耳不聞,依舊瀟灑地前行著。


    “要不……我先把這些放回車裏吧……”他嚐試著問她。


    “放回車裏?”這回她倒是聽到了,結果停下腳步,陰陽怪氣地說:“如果這期間我遇到危險怎麽辦?”她一邊說一邊扭過身來,正想借機好好訓斥他一番,卻發現購物盒摞得已高過了他的頭頂,連他人都看不到了。她頃刻之間心軟下來。心想:他如此高大的身軀,都被高高堆起的購物盒淹沒了,自己確實有些過份了。


    正想著,葉磊“咣當”一聲撞到她身上,將她撞了一個趔趄,手裏的咖啡撞飛出去。而葉磊懷裏抱著的購物盒“稀哩嘩啦”撒落一地,盒裏的東西紛紛滾落出來,其中一個圓形的玻璃飾品直線落地,摔得粉身碎骨,零碎破散的玻璃碎片飛濺到四麵八方,場麵十分尷尬。


    葉磊懵了頭腦,一時之間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他看到許純美正跌跌晃晃站立不穩,他瞬間清醒過來,慣性地伸手去扶她,卻被她狠狠甩開。她憤憤然摘下墨鏡,隻見她粉嘟嘟的雙頰脹得通紅,嘴巴大張、怒目圓瞪,氣呼呼地瞪著他。


    葉磊極無辜地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眼看這滿地狼藉,頭立刻大成兩個。他趕緊蹲下身去撿,可是胳膊上掛著的十幾個購物袋束縛著他,一時之間狼狽不堪。


    許純美眼睜睜看著自己千辛萬苦收獲的戰利品撒得七零八碎,又目睹葉磊這副滑稽的模樣,頓時火冒三丈。“你怎麽回事?”她揚聲喝斥他:“真是蠢貨!拿個東西都拿不了!還能指望你幹什麽?”


    葉磊正著急忙慌地往下摘購物袋,聽到她語帶侮辱的斥責,心中火氣“騰”地燃起,抬起頭來怒視著她,正要發作,卻發現四周已聚集了不少人群,還有些正零零星星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再一看許純美,大概因氣惱過度,完全忘了身份形象,頭上的棒球帽歪歪扭扭,麵上五官都變了形,脖子上青筋爆出,白色的衛衣被咖啡濺得一片一片。而她自己還渾然不知!圍觀的人正不懷好意地竊竊偷笑,紛紛舉著手機拍照的拍照、錄影的錄影。


    葉磊立刻站起身來,用自己的身體護住許純美,一邊大聲製止:“不許拍!不許拍!”


    許純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儀,一時之間惱羞成怒!她急赤白臉地吩咐葉磊:“還愣著幹嘛?還不趕快離開這兒!”


    是啊,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立刻以身體掩護著她離開此地。兩人搭乘電梯,一路下到b2停車場,出了電梯,快速向著車子走去。剛走至車前,許純美便一頭鑽進車裏,一屁股坐在車座椅上,櫻桃般的小臉驚得煞白煞白的,“呋哧呋哧”喘著粗氣。


    這一路上,兩個人狼狽難堪,落荒而逃。許純美心裏窩著滿滿一肚子火!


    葉磊馬上啟動車子,快速而平穩地駛出了晨光百貨的停車場。好半天,兩人都沒能從剛才的慌亂中抽離出來。氣氛益發尷尬,空氣仿佛凝結成一鍋粘粥。


    又過了好一會兒,許純美抬起頭,從後視鏡中看到自己的狼狽相,又低頭看到被咖啡濺了一身的雪白衛衣,嗚嗚地哭泣起來。一麵哭,一麵哽咽著說:“我這副模樣醜死了!剛才在大庭廣眾之下,被那麽多人看到,又被他們拍下來,肯定會有人上傳到網上,要被人笑掉大牙了!這下完蛋了!眾目睽睽之下,洋相出盡!嗚嗚嗚……”她越說越哭,越哭越凶,胸部也跟著一上一下起伏著。


    葉磊見她哭得傷心,自己也變得六神無主。他最怕的就是女人在他麵前哭,一見到女人流淚,他就亂了陣腳,慌了心神。思忖半天,腦子像盆漿糊一樣,轉都轉不動,也想不出該如何安慰她,隻能心裏幹著急。再一細想,自己的安慰對她而言輕若鴻毛。其實今天許純美的用意顯而易見,購物是假,折騰他才是真的,可見她有多麽不待見他。她剛才的哭訴抱怨,興許隻是發泄心中積鬱,並不為說給他聽,更不是為得到他的安慰。自己還是閉緊嘴巴,不去招惹這位許大小姐為妙。但她的抽泣聲仍使他心難安寧,他伸手扯出一張紙巾,默默遞到她麵前。


    許純美見自己哭訴了半天,也未得到他一句半句的寬慰,心下越發不爽。她氣急敗壞地從他手裏扯過紙巾,將鼻涕眼淚擦擦幹淨。“這下你得意了吧?”她嘟起嘴巴,突然話鋒一轉,氣呼呼對著他說:“看著我當眾出醜、狼狽難堪的模樣,你心裏特美吧?”


    “我沒有……”葉磊餘光看到她氣得兩個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沒有?”許純美當即打斷他,“要不是你無端端撞到我身上,又把東西摔了一地,怎麽會發生那麽多事?現在可好,買的東西全部付諸東流不說,還鬧出那麽大笑話!落下那麽多話柄!這下我又要上頭條了!我看你就是成心的!”她說著說著又稀哩嘩啦哭起來,而且越哭越傷心、越哭越委屈。其實她自己也說不清究竟為何而哭?又為何委屈得要命?心疼那堆花錢買的東西?擔心自己被爆醜聞?還是明明想整盅葉磊,最終卻把自己整了?


    葉磊原本也深感冤枉,究竟自己為何會撞到她身上?又為何會摔了東西?想必原由她心裏明鏡似的,可她現在一股腦地全賴在自己身上,實在是牽強附會!但見她哭成個淚人兒,他心中也是百轉千腸。“許小姐,”葉磊無可奈何地說:“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那些東西花了多少錢?我賠給你。”


    “賠?”許純美抹了把眼淚,卻把睫毛膏糊了一眼,活像隻大熊貓。“你賠得起嗎?”


    此話一出,葉磊心裏一沉,不再作聲。他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


    許純美意識到自己的話著實傷人,而且把責任全推到他身上,也真的說不過去。於是她低下頭去不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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