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留她獨自一人在這空蕩蕩的房子裏,心裏一下子空落落的。她坐在剛才他坐過的地方,那裏還留有他的餘溫。她手裏拿著那張沉甸甸的借條,雙眼死死盯著借條上的字跡,大腦中一片空白。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了好久好久,突然與剛才一模一樣的手機鈴聲響徹整間屋子。在這空虛的心靈和寂靜的空間裏,這鈴聲顯得格外刺耳,以至令正在發呆的許純美嚇得猛一哆嗦。


    她尋著聲音四下找尋,最終在沙發靠背的縫隙裏找到正在玩命呼叫的手機。這不是葉磊的手機嗎?他忘記拿走了?許純美看到來電顯示著“強哥”兩字。她本不予理睬,但那鈴聲堅持不懈、持之以恒地響個沒完沒了,似乎不接聽就會一直響下去,直吵得人心慌慌。她猶疑片刻,輕滑屏幕接聽起來。


    電話裏立刻傳來對方十萬火急的聲音:“阿磊,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我要通知你,今晚的黑市拳比賽比原定的時間提前了半個小時,地點不變,你不要遲到啊!”


    黑市拳?許純美耳朵裏聽著,心裏麵想著,這是什麽比賽?聽名字似乎有些詭異。她本想再接著聽下去,電話那頭卻一直在催:“阿磊,你聽到沒有?怎麽不說話?”


    許純美眼看紙已包不住火,咳了咳嗓子問他:“什麽黑市拳比賽?地點在哪兒?”


    對方一聽說話的是個女人,立刻警覺地掛斷了電話。


    “喂!喂!喂!”許純美反複呼喚,電話裏隻傳來“嘀嘀”的忙音聲。她按著來電號碼撥打過去,可是一遍、兩遍、三遍,對方再也不接聽。這令她心裏非常不安。打電話的人語氣神秘鬼祟,警惕性非常高,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黑市拳是什麽東西?連比賽的時間、地點都極為神秘,再聯想起今天葉磊怪怪的神情舉止,還有他借條上寫著一周內還清借款……許純美將所有的一切串聯起來,越發感覺情況不妙。她趕快打開網頁,搜索“黑市拳”三個字。


    不看不知道,這一看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黑市拳,原來是極其殘忍暴力的一種拳擊比賽,具有極高的致命風險!


    葉磊!你真的要去打黑市拳嗎?你腳傷未愈,怎麽可能打得過那些掌握著純粹殺人技能的黑市拳手呢?這不是白白去送死嗎?難道就為了還錢給我?如若真是這樣,這錢我拿著豈不燙手?她握著手機的手心裏溢滿了汗水。


    許純美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客廳裏團團轉!她拿起手機撥打葉磊的電話,屋子裏又傳出跟剛才一樣刺耳的鈴聲。自己真是急糊塗了,他的手機落在這兒了,她居然忘了。她絞盡腦汁思索著如何才能找到他,阻止他。可是頭腦一片混亂,一點頭緒都沒有。


    她說服自己先冷靜下來,好好想想究竟有什麽辦法能找到他,哪怕找到他的家人朋友。家人?他唯一的家人現在醫院裏昏迷不醒,今天淩晨才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大劫;那麽朋友呢?哎!他在她身邊工作了幾個月,她對他都一無所知,更別說他的朋友了!那怎麽辦?她急得眼淚快掉下來。猛然間,她想到,公司的員工檔案上,會不會記錄著他的家庭住址或其他聯係人?對!這的確是條線索。事不宜遲,她立刻衝出家門,駕駛車子,飛一樣地向公司駛去。


    她直奔人事部,找到hr經理,說明來意。


    hr經理迷惑不解地看著她,“許小姐,葉磊今天一早剛來遞了辭職信,您不知道嗎?”


    “辭職?”許純美大吃一驚。她驀地想起今夜淩晨,在派出所門口,他親口向她承諾,天一亮就去公司辦理辭職。他竟然真的說到做到了!她心中波瀾起伏,但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解決,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她穩穩心神,對hr經理說:“先別管他辭不辭職的事,先把他的員工檔案調出來給我。”


    “好的,許小姐,我馬上調給您。”hr經理客客氣氣地應允著,立刻調出員工檔案,找到葉磊的。


    許純美一行一行往下看去,果然在家庭住址一欄找到了:“東風路113號”。她大舒口氣,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立刻記錄下來,轉身跑走了。獨留下hr經理一臉懵圈頭腦淩亂。


    剛拐出人事部的辦公室,迎頭碰到了小王——那個愛嚼舌根子的財務部小王。


    許純美當她空氣一樣,飛快地從她身邊掠過。卻被她硬生生叫住:“許小姐,您好!”小王站得筆直,恭恭敬敬地同她打著招呼。


    許純美聽到她這虛情假意的聲音就想作嘔。那天還背地裏罵她就是一戲子,這會兒又畢恭必敬地向她問好,真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她急著離開,也沒功夫同她一般見識。誰知這小王非但嘴巴賤,還臉皮厚,又硬生生叫住她:“許小姐,我正要找您!您的保鏢葉磊辭職了,我們頭兒讓我與您核實一下他的工資結算問題。除了要求扣還他提前向林總預支的5萬元工資,另每月按試用期工資發放一半,您個人還有沒有與他相關的欠款或者扣款什麽的?”


    預支的5萬元工資?這是怎麽回事?前兩天還聽到小王跟呆頭鵝在茶水間議論說林子坤支付給葉磊5萬元好處費。而此刻,同樣出自小王之口,也同樣是5萬元,此5萬乃是彼5萬嗎?這兩個5萬是一碼事嗎?還有每月隻發試用期工資的一半,又是哪門子事?


    她瞪著小王,直把她瞪得慌了神。許純美心裏暗罵:若不是還有事要盤問你,這會兒撕爛你嘴巴的心都有了!她不露痕跡,側目問她:“你說葉磊向林總預支5萬元工資是怎麽回事?”


    小王靜了靜慌亂的心神,小心謹慎地回答她:“是林總親自交待我們頭兒,提前預支5萬元工資給葉磊,說是他有急用,向公司借的。之後在他每月剩餘的一半工資裏扣還,直到還完為止。至於原因,我就不太清楚了。”


    小王聯想到那天茶水間裏自己嚼的舌根子,又聯想到那個轉瞬即逝的、像極了許純美的背影,心裏的汗意一層一層地往上泛。


    想到這些,她心裏虛得呀,硬著頭皮馬上又補充一句:“這些也是因為今天葉磊辭職,我們頭兒交待我結清他的相關款項時,才跟我說的。”小王急於向許純美解釋,又因為心裏發虛,話說得低聲下氣,一點兒也不理直氣壯。


    許純美心裏恨得癢癢的,他媽的嘴賤人醜、皮厚又令人厭惡的小王,原來你不知道內情,就隨意捏造、誹謗,還四處宣揚,害得我冤枉了葉磊,還重重地羞辱了他!你他媽的真是該死!


    “那他每個月隻發試用期一半的工資又是怎麽回事?”許純美按捺住胸中的怒氣,卻改變不了口氣上的冷冰冰。


    “哦,這個……是這樣的!”小王察覺到許純美怒氣難遏,內心忐忑不安,口齒也變得不再伶俐。“這個……就是上次您跟他在晨光百貨發生的事,公司為了懲罰他給您形象造成的不良影響,對他的處罰措施……”小王結結巴巴,一字一頓地向她解釋道。


    猶如一記悶棍當頭棒喝,許純美頭腦嗡嗡作響。她努力站穩腳跟,平息著自己的心情。


    這下全部清晰了。葉磊為了給哥哥治病,迫不得已向林子坤預支了5萬元工資,因為他每個月拿到手的工資隻有一半,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湊齊哥哥的手術費!而該死的小王,不明就裏,隨意編排成是林子坤給了他5萬元好處費,用以收買人心。而恰巧她的胡言亂語就被許純美聽到了!許純美信以為真,氣憤難當,一氣之下將他置於磅礴大雨中的高速公路上,甚至將一疊人民幣狠狠砸在他的臉上!


    許純美的眼睛濕潤了!居然有這麽多的內情她不知曉;居然他隻字未提過;居然自己深深地誤解了他!侮辱了他!她想起那天在東興高速上,他曾試圖向她解釋的,但是她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難怪那天,她對他出言不遜,他是那麽的傷心抗拒!他清清白白,她卻汙言穢語!她真是大錯特錯!荒唐至極!


    許純美拔腿跑掉了,她要快點!馬上!立刻!找到他!絕不能讓他身處危險之中,否則她將一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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