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美掙開媽媽的手,倔強地站著不動,堅定地說:


    “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裏等葉磊!”


    “葉磊?”


    許媽媽目瞪舌撟,小傑和紅姐也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你們不是三年沒見過麵了嗎?你怎麽會跟葉磊在一起?”


    紅姐疑惑重重,忍不住問她。


    許媽媽和小傑也都帶著疑惑的眼神看著許純美,豎起耳朵聽她的解釋。


    所有人都以為,當初她和葉磊如此決裂,這一生一世都不會再相見,不會再有牽扯。


    畢竟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何況他倆自分手後,始終未再謀麵,許純美也未再提起過他。


    盡管三人心裏都明鏡似的,她仍深愛著葉磊,而且愛得鏤骨銘心。


    然而聽她猛然提起他,還口口聲聲說要等他,三人仍覺不可思議。


    “那麽警察說的那個男人就是葉磊了?你一晚上都跟他在一起嗎?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會弄得這麽狼狽?”


    紅姐瞅了一眼手術室,大約已猜出了七七八八。


    “是不是手術室裏正在搶救的人就是葉磊?”


    許純美斜眼瞪著她,含淚的雙目充滿了恨怒。


    三年前,就是她,讓他悲,讓他傷,讓他痛不欲生,自甘折磨,害得他們生生絕離。


    三年間,許純美極力回避她,除非萬不得已,絕不跟她多說一句話。


    迫不得已時,也是一句能說清楚的,絕不多說半句。


    至今,她對她,都不能釋懷。


    許媽媽自然知悉女兒對紅姐的怨恨,但此刻見到她的眼神,仍忍不住心裏一凜。


    她看著紅姐時的眼神直能殺人!


    看來她有多愛葉磊,就有多恨紅姐。


    其實這件事許媽媽心裏也挺別扭。


    紅姐行事絕決無情,為達目的不計後果,不顧他人感受。


    然而她也清楚,紅姐的所作所為都是為著純美著想,所以在某種程度上,她對她的做法又抱有幾分許可。


    麵對紅姐的詢問,許純美一聲不吭,用沉默表明對她的厭惡與拒絕。


    紅姐臉上磨不開,尷尬寫滿一臉。


    到底許媽媽出麵替她解了圍。


    許媽媽對純美說:“是媽把阿紅叫過來的,出了這麽大的事,多個人多個照應。”


    許純美這才態度稍有緩和。


    她也實在無心無力多去計較其他,她本已傷痕累累,心中更多牽掛的還是葉磊。


    諸多憂煩加注一身,她已心力交瘁,深感倦怠。


    許媽媽見女兒對著手術室的大門望穿秋水,她也確信了紅姐的猜測:


    手術室裏正在搶救的是葉磊無疑。


    忽地,她的心“咯噔”一下揪起來,緊緊抓住女兒的胳膊。


    “是葉磊對嗎?是他把你傷成這樣的,對嗎?


    他對你了做了什麽?他是不是欺負你了?他想要報複!因為你爸爸的過錯,所以他想要報複在你身上!”


    許媽媽再次從上至下仔細察看起女兒,見她衣衫破爛了,那顯然是被暴力撕裂的,說明當時純美在極力反抗。


    想到這些,許媽媽的心肝都顫抖起來。


    難道女兒已失了清白?被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所迫害?


    然而她的話卻讓許純美的眼睛如同洪水泄閘,眼淚爭先恐後地奪眶而出。


    這下許媽媽更加焦躁不安起來。


    “媽......”


    許純美已疲憊不堪,說話也有氣無力,但她不能讓葉磊蒙受不白之冤,讓他在與死神搏鬥之際還遭人誤解。


    她擦著流不盡的眼淚,哽咽著對媽媽說:


    “是葉磊,是他救了我!他拚了性命救我!


    為了救我,他受了很重很重的傷!


    我怕,我好怕呀……”


    她再也說不下去,緊緊依靠在手術室的大門上,如同依靠在他身上。


    隻有這樣,才能感覺離他更近一點!


    心,才能稍稍好過一點!


    “他救了你?”


    許媽媽瞠目結舌。


    她望著女兒單薄落寞的身影和憂慮重重的神情,心裏麵沉甸甸的。


    她再望一眼那大門緊閉的手術室,似乎看到了那孩子眉心緊蹙,在做垂直死掙紮的模樣。


    她的心裏甭提有多難受了!


    他再一次救了純美,救了她唯一的女兒,以生命的代價。


    那孩子的以德報怨,和自己的以怨報德,叫她這個活了幾十歲的人,情何以堪?


    她默默地流下了淚水,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邊是情,一邊是怨,讓兩個孩子癡纏糾葛,可是他們又有何過錯呢?


    他們不過是愛得難舍難分、愛得刻苦銘心、愛得生死不離!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反正天都已經大亮了,時間就在這死一般的沉寂與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隨著時間的推移,許純美的心情越來越沉重、惶恐!


    那扇門仍舊重重地、緊緊地關閉著,紋絲未動。


    她的心越懸越高,快懸到了嗓子眼兒。


    一次次帶著期許的目光去凝視那扇大門,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扇大門,然而大門巋然不動。


    她就又一次次失望地、頹然地埋下頭去。


    走廊裏靜得讓人心裏發瘮,四個人都表情凝重、屏氣靜心。


    走廓牆上的時鍾“嘀嗒嘀嗒”地響,每響一聲,都仿佛扣在人的心尖上,讓人心頭發緊。


    空氣沉重得快凝結住了,許純美感覺像是置身於高海拔地區,氣壓低下、含氧量少、空氣稀薄。


    她越發胸悶、氣短、心慌、惡心,甚至頭暈腦脹。


    正在緊張到快要窒息的時候,那扇門毫無預兆地從裏麵打開了。


    她條件反射似的向後退了兩步,惴惴不安地向著裏麵張望。


    他被緩緩從裏麵推了出來。


    一見到他,眼淚“啪啦啪啦”掉下來,一滴一滴掉落到他的臉上。


    她伸手輕輕地、輕輕地拭去他臉上的淚珠兒。


    他的頭發被剪得很短很短,整個頭被紗布層層包紮;


    臉上又紅又腫,傷痕斑斑;


    右手剛好裸露在外,被厚厚敷裹的傷處還在滲血。


    因為蓋著被子,她看不到他身上傷勢如何。


    隻見他眉頭緊鎖,嘴唇緊抿,麵色灰敗,嘴唇青紫,痛苦不迭。


    許純美激蕩過度,冷汗淋漓,全身冰涼,腳下一軟便要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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