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沒想到梁荃能把這殿內之人全部調走,侍衛全部去抓彈奏之人,內侍隨駕,陪酒的女姬們也退下了。


    聽著身後迤邐大氣的秋水之曲,蘭茝嘴角含笑,這倒是與方才那首纏綿悱惻的感覺不同。


    雖是同一首曲子,可由不同的人彈奏出來,給人的心境感受也不同。她雖從未聽過當年椒瑛夫人之曲,但是這兩人怕是都未得其中精髓。隻是不知道,這樓府的樓瀾小姐彈奏出來的秋水又是怎樣一個感覺。


    晚風驟起,吹得他二人的衣袂翻飛。園林內的花燈已被熄滅,讓這園林變得十分幽暗。


    蘭茝當先開口道:“殿下是要我解這秋水之局嗎?”


    “不是我要你解,到時候自會有人叫你解,你要做的是在關鍵時刻說你該說的話。”


    “是。”蘭茝抬手將被夜風吹落的鬢發順自耳後,瞟了一眼湖對麵道:“殿下,朝中新貴們此時俱在湖的對麵,我該過去與他們打聲招呼才是。”


    “去吧。”梁荃點頭。


    曳影湖的對麵正是樓式微等人。


    與梁荃話別後,蘭茝斂了含笑的麵色,雙眸微沉,向幾人走去。眾人本就被這出變故弄得人心惶惶,沒有人發現他們之中多了一人。


    但蘭茝的本意就是要別人看到她。


    “樓兄,你可知諸位大人為何麵色如此緊張。”蘭茝佯裝不知的問道。


    樓式微此時神色緊張,突然被人問話,心頭一跳,身子僵了一下反應不及。


    “樓兄?”蘭茝再次開口。


    樓式微轉過身來見麵前之人神色迷惘,一副不知發生了何事的樣子,心中詫異,“你未聽人說起這秋水之曲嗎?”


    蘭茝不好意思的抓頭一笑,好似一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我一直都待在城郊軍營之中,對京都內發生的事知之甚少。不若各位消息靈通。”


    探花郎見她這麽這說,立馬低聲插話道:“楚小兄弟有所不知,我聽說啊,這當年椒瑛夫人枉死的,她的冤魂借著這秋水之曲來向仇人索命了。”


    “冤魂索命。”蘭茝做出一副嚇得不敢再說話的樣子。


    卻在心中暗笑,此人八成是書讀的過多,讀成了呆子,竟相信起了這民間的鬼神之說。


    樓式微倒是沒有接他們的話茬,他番才神色如此緊張,定是知道些別人不知道的內情。


    此時,園內的秋水之曲已經停止,這個彈奏之人怕是個會武的,侍衛們幾經搜尋都找不到人。


    此曲一停,殿內的秋水之曲倒是越發清晰可聞,落在一些武藝較好的侍衛耳中。


    “走,彈奏之人去了宮殿!”


    其餘的官員聽侍衛們這麽說,也趕往大殿。


    秋水之曲雖是表達男女情愛之曲,可是兩次皆有人因此曲死於非命,再加上此時這園內花燈無端被滅,環境幽暗,聽著讓人心生恐懼。眾人一刻也不願多待,俱是步履匆匆。


    其中也有一些人希望趕緊抓到這罪魁禍首,省的終日提心吊膽。


    尤其是三司官員,他們走得比誰都急,陛下限定的一月之期已經到了,案情卻毫無進展,今日有人當著陛下的麵再次彈奏秋水,他們是急得一點辦法也沒有。


    再這樣下去,因辦事不利被革職查辦都是輕的。


    “不如,我們也去探個究竟。”蘭茝開口提議道。


    “趕緊走吧,此地如此幽暗,我是不願多待了。”探花郎點頭如蒜。


    樓式微開口道:“那走吧。”


    幾人回到殿內之時,發現梁王與諸位皇子已在殿內。


    而彈奏的那名美姬正被侍衛包圍,白晃晃的刀還架在她的脖頸上。


    “說!你彈奏此曲究竟受了何人指使。”梁王怒極,眼中有風暴暗湧。


    這名美姬麵容姣好,一笑更是添了三分嬌媚,“奴聽聞當年椒瑛夫人憑借一曲秋水,搏得君王恩寵,我如何不能。”


    梁王聞言,冷哼一聲道:“你之曲中意與她相差甚遠。”


    美姬聞言嬌笑連連,“既如此,我也不強求了。”


    她轉過身,向梁荃方向下跪,拜了三拜道:“借夫人舊曲一用,但奴之琴藝不佳,怕死辱了夫人美譽,奴願以死謝罪。”


    而後,突然起身,將心口往刀鋒上一撞,熱血湧出,當場隕命。


    梁王冷漠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對侍衛開口道:“拖下去。”


    “老四。”他看向梁荃,麵上喜怒不辨,“今夜之事你如何解釋。”


    梁荃麵色沉靜,無絲毫慌亂之意,“兒臣與此姬並不相熟。”


    “老臣認得次姬,今夜他在武狀元身邊陪酒,這武狀元乃是四皇子帳下騎兵,讓人不得不懷疑其中的聯係。”禦史大夫開口道。


    來了。


    蘭茝麵露惶恐之色,慌忙下跪道:“臣亦不識此女,今夜此女在殿內彈奏之時我與梁狀元等人一同在園中,與之並未有過多接觸。”


    梁式微有心與他交好,自然得出麵為他作證,“臣與其餘幾位朝中新貴俱可為楚酒作證,她與我等一直待在一處。況陪酒女姬一向由禮部官員安排,詔禮部尚書前來問話自會知曉。”


    “禮部尚書何在?”梁王出聲詢問,無人應答。


    在座官員這才發現,禮部尚書並不在。坐在他身旁的刑部尚書趕緊開口道:“啟稟陛下,李尚書並未在位置上,想……想來是還在園中未歸。”


    蘭茝聞言,快速看了燕雲一眼,見他麵色如常。


    這時,有侍衛首領來報。


    “啟稟陛下,園中發現禮部尚書李大人屍首,被白綾懸於樹枝上。”


    恐慌的氛圍再次在百官之中彌漫。南梁朝廷的官員以文官居多,個個手無縛雞之力,養尊處優慣了。原本死的人還是宮妃,沒想到朝中官員也性命難免。


    有好幾個膽小的官員,還在心中想著是否要在府中祠堂給椒瑛夫人設供奉排位。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你們三司是怎麽辦事的,一個月了案情毫無進展。”梁王怒極,將案上的杯盤酒盞直接打落在地。


    “陛下息怒。”百官惶恐下跪。


    “既本案牽扯到了兩位朝中新貴,臣請求讓文武狀元一同協理調查此案,想來以文狀元之智慧,武狀元之武藝,很快讓案件水落石出,將凶手輯拿歸案。”大理寺卿開口道。


    “臣附議。”


    “臣附議。”


    其餘三司官員齊聲附議。這群人在朝為官數十載,已將梁王的脾氣秉性摸透。眼前這位君主,一向隻要結果,至於這查案之人是誰,他從不關心。


    果不其然,梁硯不假思索的開口道:“準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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