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牽馬去驛站,由之代為管理。


    他們一路上不是露宿荒野,就是日夜兼程,路上也遇到過幾次追殺,皆是有驚無險。


    而這驛站的官員與樓氏頗有淵源。故他們未留宿驛站,而是選擇去雙生鎮有名的斷鴻樓。


    鍾秀聽聞要去斷鴻樓,立馬疲憊全消,對眾人介紹道:“說起這雙生鎮的斷鴻樓,那可是江湖傳說之地啊,往來的都是舔血的江湖刀客,還有南來北往的馬隊商人,更有銷魂的燒喉酒和蝕骨的豔美人。”


    嵇子儀亦是一臉神往之色,“美人裙下,斷鴻聲裏,烈酒潤刀,飲盡一碗醉生夢死,嚐罷人間至烈滋味。”


    聽到二人此番評價,蘭茝心中隱有期待之意。


    很快,他們便在一酒樓前停下,樓前書有斷鴻二字,筆力蒼勁,光看著便有一股肅殺的江湖氣息撲麵而來。


    蘭茝進門後,就見到不少背著重劍的江湖俠士,女子的雙眉鋒利似弦月,男子的眼眸銳利似刀鋒。堂內還飄散著醇馥誘人的酒香。


    這些人見他們來了,頭也不抬一下,自顧自的飲酒。


    “店家可在?”燕雲見無人招呼他們,便嚷了一嗓子。


    “來了。”


    這是一女子的聲音,聲線慵懶嫵媚,聞之令人心頭一蕩。


    話音才落,蘭茝便見一紅衣女子款款走出,嘴角噙著三分笑意,顧盼神飛,身形窈窕,一出現便讓這堂內的色彩都明豔了幾分。


    有一醉漢見她出來,雙眼滿是欲望之色,搖搖晃晃上前,打了個酒隔,伸出那雙手欲攬住紅衣女子。


    “美人。”


    那女子竟也不閃躲,用那慵懶迷人的聲音嬌笑道:“這位爺,可覺得玖娘貌美?”


    邊說著,邊用那塗滿朱紅丹蔻的纖纖玉指,拂過醉漢的臉。


    醉漢被她撩撥的心頭酥麻,連連說道:“美美,玖……”一個娘字還未說出口,麵上便有黑血滴落,瞬間毒發倒地。


    堂內的看客衝她笑道:“玖娘這毒可是越來越厲害了啊。”


    “這美人近在咫尺,能看不能吃倒是可惜了。”更有幾人搖頭歎息。


    這位叫玖娘的紅衣女子瞬息奪人性命,麵色卻分毫未變,隻是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這才向蘭茝幾人款步而來,“對不住,耽誤了幾位爺的時間,諸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梁荃開口道。


    堂內人這才注意到他們幾人,外來人能見人命瞬息隕落而不動聲色的,必不是尋常人物,紛紛猜測他們的來曆。


    “幾位爺隨我來吧。”玖娘正欲領著他們往二樓去。


    正巧這時從樓上下來兩人。


    來人見到梁荃,停了下來,唇角帶笑道:“南梁四皇子,幸會。”


    梁荃亦含笑道:“東齊燁王。”


    堂上眾人得知二人身份,皆是坐不住了,眼神都熱絡起來,眼前兩位可是名傳六國的人物啊。


    一個是用兵如神的軍事奇才,創下一載打敗北燕的神話。


    一個雖為東齊異姓王,卻在短短幾年之內水漲船高,把持朝政。


    而此時最詫異的要屬蘭茝,眼前之人居然長得和雲蔚一模一樣,梁荃稱呼他為燁王,可是他卻未看自己一眼,仿若不識之人。


    且此人眉眼暗含無邊風月,與傳聞中的東齊燁王如出一轍,這是她在雲蔚身上所不曾見到過得。


    她轉身看向雲杉,欲從他那得到線索,可是此時的雲杉卻低著頭,似是懼怕一般不敢看來人。


    這讓蘭茝心中更加疑惑。


    “難得相逢,不知小王可有這個榮幸邀君共飲一杯。”


    “能與燁王共飲,亦是梁荃之幸。”


    燁王笑著對玖娘道:“玖娘,把你這最烈的酒送上樓來,本王要與四皇子痛飲一番。”


    “好嘞。”這位玖娘顯然是見過大場麵的,即使是招呼這兩位人中龍鳳,依然是落落大方的模樣。


    二人被安排在雅間東風客。


    而蘭茝等人自是不能與二人同坐一處,朝去挑選房間了。


    她此時也是朝廷命官,可不與眾人同住,獨自要了一間客房,鍾秀雲杉嵇子儀三人同住一房,而黑鷹軍的那些將士因要輪流值夜,隻要了兩間房。


    見那二人進了雅間後,蘭茝便將雲杉叫到自己房中,鎖上了門,看著他道:“自己說吧,這人是誰?”


    雲杉想起方才燁王身邊的雲樟別有深意的看他那一眼,頓覺頭皮發麻,開口道:“燁王。”


    “那雲蔚是誰?”


    “燁王。”


    這倒是她意料之中的回答,“你可別告訴我,他就是雲蔚,那個潛伏在南梁軍隊三月有餘的雲蔚。”


    雲杉低頭不語。


    雅間內,梁荃與這位燁王正把酒相談,而燁王的身旁還有一陪酒美人。


    “這斷鴻樓的醉生夢死不愧是人間至烈的酒,才飲三杯,便叫人欲大夢三生了。”梁荃舉著酒杯笑道。


    “可堪比四皇子醉臥沙場時的滋味?”


    “燁王言重了,為將之人,豈能飲酒。”


    燁王笑笑,飲了一口杯中酒,又攬過身側的美人,將餘下的半杯酒倒入她口中。


    這美人本就生得冰肌玉骨,如今烈酒入喉,瞬間雙頰紅豔,美得奪人心魄。


    “果然這烈酒最適合美人飲,這樣嚐起來才蝕骨銷魂。”說罷,他又看了一眼梁荃道:“不知這北燕公主蘭薑,比起那個天下第一貴女,姿色幾何?”


    梁荃想起記憶中的蘭薑,那時候她在他心中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不曾想如今已到了及笄的年紀了。


    他笑道:“既同為燕後所出,自不會差,不知燁王此行意在美人,還是意在城池。”


    “這天下俊才為何而去,小王自然也為何而去。”


    北燕,亦是令天下人神往之地。


    酒過三巡後,二人方才散場。


    梁荃的房間就在蘭茝的隔壁,見他已回房,蘭茝這才拉著雲杉出了房門。


    此時,本該離開雅間的燁王,因雲樟附在他耳際說了什麽,屏退了身側的美人,又回到了雅間。


    蘭茝來到門外,以眼神示意雲杉敲門。


    雲杉無奈,隻得輕叩了三下房門道:“王爺。”


    蘭茝麵上閃過異色,王爺,而不是小王爺。


    “進來。”


    雲杉推開了門,蘭茝再次見到那張和雲蔚生得分毫不差的臉。


    但眼前之人看她的眼神卻如看陌生之人。


    蘭茝看著他,試探性的開口道:“雲蔚。”


    座位上的人聽到雲蔚二字,那一雙有著無邊風月的眼驟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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