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百姓在第一次公告時,就已經知道二皇子為了讓他們能夠得以習文,特地向民間廣征詩文令司樂改編成曲,用以教導他們。


    他們這幾日一直關注著此事,都在猜測誦詞堂什麽時候再次張榜公示具體的征集要求。


    所以,清泉剛一將公告張貼,百姓們便蜂擁而上,熱烈討論起這件事。


    上午梁王遇刺一事的恐慌早已被他們拋到了腦後。


    清泉剛回到百裏宅院不久,便有許多寒門學子得了風聲借著拜訪先生之由來向他探聽消息。


    好在清泉長年跟在楚瞻身邊,見過不少大場麵,又一向處事周到,為人謙遜有禮,麵對眾多寒門學子也無不耐之色,應答自如,讓他在這些學子麵前贏得了好感。


    梁墨見第一天的教習圓滿結束,心中有些自得。雖然梁王走得匆忙讓他頗為費解,但是從學子們的反饋來看,這應該是一次雙方都受益的授課體驗。


    於是,他在誦詞堂薄暮擊鼓之時便準時離開了。


    今日梁王讓百裏清泉協同辦理此事,尚在蘭園的蔓姬還不知道此事,他自然要前去交待一番。


    而跟在他身邊的隨侍見他近來甚少回二皇子府,終日往蘭園跑,不由的眉頭輕皺。


    他這段時日來整日忙於誦詞堂一事,自然無暇顧忌一些坊間傳聞。他們都說蘭園便是那金屋藏嬌之所,二皇子已將整座蘭園贈予蔓姬姑娘,隻為博卿一笑。


    如今,曾在紅樓點絳唇裏出現了數日又轉眼間成了蘭園女主人的蔓姬依舊是秦樓楚館裏的一樁美談。大多數自詡風流的世家子弟依舊還未見過她的真容。


    近日來,像是有人刻意操控一般,越來越多的人提及蔓姬之名。更有自稱蘭園侍女之人暗中透露過蔓姬姑娘的容顏足以令整個蘭園的白玉蘭都黯然失色。


    偏生梁墨這幾日往蘭園跑得勤快,更是印證了這個傳言。


    但願殿下不要對那位優伶上心才好。隨侍看著梁墨的背影麵露擔憂之色。


    但梁墨確實對蔓姬越來越感興趣了。


    他進入蘭園之後,直往蔓姬的閨房走去。她的房內散發的清香,桌上擺放著模樣精致的小食,隱隱還冒著熱氣。


    “殿下回來了。”蔓姬見他進門,自然的為他脫下外袍掛在一旁。


    她這不熱絡的態度又不著痕跡的關心讓梁墨很是受用。


    待梁墨坐下之後,她又親自為他舀了一碗羹湯,遞到他麵前道:“殿下嚐嚐可還合口味。”


    梁墨卻抓住了她的手,突如其來的道了一句:“明日有個叫百裏清泉的寒門學子來找你商議詞賦編曲一事,本殿真是不願這麽好的蔓姬被別的男子瞧了去。”


    蔓姬雙眸之中露出溫柔之色,回握了他的手道:“妾這一生隻做殿下的人。”


    梁墨見這張原本清冷如天邊月的臉,如今隻為他綻放出一絲柔色時,心中盡是滿足與自豪之意。“你放心,隻要你將此事辦妥了,我便向父皇說讓你做這宮中的司樂女官。”


    蔓姬聽到這話,回握著他的手輕顫了一下。


    更深露重,郎情妾意,又是一夜帳暖共度良宵之時。


    第二天一早,梁墨便從床榻上起身離開。


    聽到他關門的聲音,假寐的蔓姬才睜開了雙眼。她冷眼看著自己白皙的肌膚上,那些青紫的痕跡,一件件穿好了衣裳。


    她坐在梳妝台上,看著銅鏡中姿容絕世的自己,神情有些怔忡。


    當初,就是因為這張臉,她才讓四皇子另眼相待,得以在滿庭芳中扮演北燕公主,這才有了京都子弟追捧的那個名伶蔓姬。


    可以說是燕蘭茝天下第一貴女的盛名成就了她。


    蔓姬的手輕拂著雙頰,喃喃開口道:“若燕公主茝還活著,可會為這絕世容顏所累。”


    正當她陷入沉思之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不用問也知是誰,這幾日來天天如此。


    “進來。”


    兩位侍女推門而入,一位手中捧著洗漱用具,另一位手中端著一碗漆黑的藥。


    蔓姬走過去,洗漱一番後,那名侍女便迫不及待將藥端到她麵前道:“姑娘,這是今日的滋補湯藥,還望您趁熱喝了。”


    蔓姬並無二話,從侍女手中接過那碗湯藥,剛直唇邊時覺得有些燙口,便停了下來輕輕的對碗裏吹氣。


    在這吹氣的當口,她眼睫輕抬,瞥見了侍女麵上不悅的神色,唇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意,捧著碗將這湯藥一飲而盡,又將碗遞回這名侍女手中。


    侍女見她喝完了藥,麵上才露出了欣喜之色。


    兩位侍女出了房門之後,蔓姬唇邊的笑意突然變冷,用修長的指尖拂過唇周,蘸了一下還殘留的藥液,放到鼻尖輕嗅道:“滋補湯藥麽。”


    他是南梁二皇子,這些年來以成為一國之君為目標在朝堂之上與他的兄弟們爭鬥多年,如今大權在握,眼看就要步步緊逼這九五之位,又怎會允許一位優伶懷了他的孩子。


    她,會成為他的汙點吧。


    可,她來此的使命便是要成為他的汙點。


    飲了藥後,蔓姬便覺得有倦意襲來,靠近床榻時,睡意昏沉,合上雙眼沉沉睡去。


    待她再次醒來之時已至午後,感覺渾身是粘膩的汗。又命侍女打了水,沐浴了一番,身上的淤青經過熱水浸泡之後才覺得不是那麽的疼痛。


    她近日來便是這樣渡過的,與梁墨春宵一夜,醒來之時飲了湯藥,又因一夜勞累,身子疲倦一晌貪歡,睡到午後方醒,醒來時沐浴一番又開始靜靜等待梁墨的到來。


    隻是,今日與往常不同,會有個叫百裏清泉的寒門學子來找她。


    “姑娘,有位誦詞堂的學子求見。”


    蔓姬從浴桶中起身,應了聲:“帶那位公子去蘭亭吧,我隨後就到。”


    “是。”


    待侍女的腳步聲遠去以後,蔓姬才小心的擦拭身子,換上了一件白色的衣裙。


    梁墨大概是真將她比做滿園的白玉蘭了,為她準備衣裙一律都是白色的。


    待她收拾妥當之後,打開了房門。


    此刻,清泉穿著一身誦詞堂學子特製白色長衫坐在蘭亭之中,欣賞著蘭園美景。


    亭下清溪流水潺潺,園內的樓宇是青瓦白牆,牆上龍飛鳳舞的寫著流傳千古詩句,風吹過滿園白玉蘭,花瓣掉落,片片如雪,香氣清雅。


    那白玉蘭樹的另一頭,有一位身著白色衣裙的女子正向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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