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山海對這弩倒是極為有興趣,所以也沒有和她嗆聲,而是彎腰預備拾起這散架的弩。


    “別!”蘭茝趕緊出言阻止道:“易副將,這弩我還有,你可以看這邊的。”她又從守營士兵的手中取過一個能夠連發的弩交到他的手中。


    易山海接過這弩,在手中墊了墊,下意識的出聲讚道:“這弩挺輕巧的。”


    言畢,見蘭茝正笑眯眯的看著他,又轉過頭去哼了一聲,抬起手中的弩對準箭靶,扣下機關,嗖得一聲,十支箭矢正中靶心,營中的弓箭手們對這連弩的的威力歎為觀止。


    這弩在易山海的手中倒是沒有散架,不過看著搖搖欲墜的樣子,隻怕很快將會“命不久矣”。


    蘭茝發現,這弩之所以沒有散架,是因為他正小心翼翼的托著,看著竟有些愛不釋手,看著他這樣蘭茝眼中的笑意越發的深了。


    易山海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握拳輕咳了一聲道:“將軍既做了這麽多弩,這個……這個就送給末將吧。”


    蘭茝連連擺手道:“副將乃是這軍營之中的第一神射手,這弩做功粗糙,恐入不得將軍的眼。”


    做工粗糙……這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


    易山海的麵色再次沉了下來,又冷哼了一聲。


    不知為何,這樣閨閣女子耍小性子的舉止,在易山海這個魁梧大漢做來竟無分毫的維和之感。


    蘭茝見狀不由輕笑出聲。


    易山海聽到蘭茝的笑聲以及這笑之中的輕快之意,瞬間怒火中燒,好似這炸了毛的貓。


    “易副將,本將的意思是,這弩的做功粗糙,隻怕用一兩次就會散架了,副將拿著也無任何的作用。副將莫不是忘記了我剛來時的話,我來此處是解你的燃眉之急的。若是軍中人人都能配上這連發的弩,那這弓箭營的作戰能力便會直線上升。”


    蘭茝的話還未說完,易山海便接口道:“何止直線上升,若有此弩,隻怕從前的那個弓箭營亦比之不及。”


    “正是如此,隻要這製作的原理沒有錯,召集所有城中的副將趕製一批,便可使用了。”


    蘭茝的話讓這些原本因被易山海訓斥而意誌消沉的弓箭手們瞬間眉開眼笑。


    “是真的嗎?這樣的弩竟是我們人手一把嗎?我還以為隻是給易副將使用的。”方才試弩的那位弓箭手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眼中帶著興奮之意。


    “是的。”蘭茝對他道。


    不過這位弓箭手並沒有興奮多久,便吃了易山海一個暴栗,“瞎高興什麽,以為有了這弩就不用練箭了是嗎,你們看看你們的那些準頭,若再練不好,你們就給我夾著尾巴做人,別說你們是弓箭營的,也別說是我易山海帶出來的兵。”


    “是!”這名弓箭手顯然很是懼他,立馬僵直了聲音,高聲應道。這聲響大的在遠處訓練的步兵們都聽見了。


    易山海此刻心情尚好,倒是極為難得的讚許道:“這氣勢不錯!”又對著方才那一批被他訓斥的弓箭手們道:“你!你!你!你們這幾個去城中各處,還有月牙城各處召集一批工匠,將這做工粗糙的弩做好點。”


    他顯然是報複蘭茝一般又說了“做工粗糙”四字,不過這次蘭茝倒是並未放在心上,而是對易山海道:“讓弓箭們多做幾百把,我那些親兵們也需要。”


    “好說。”


    若是在送弩之前,易山海可能還會嗆一句你那弱雞一般的親兵確實需要好好提升一下作戰能力。


    但是如今這話,他是無論如何再也說不出口了。


    突然,他轉身麵向蘭茝,什麽也沒說,對他萬分鄭重的鞠了一躬。


    校場之上,這一千名弓箭手見他們的副將這麽做,便也齊齊對蘭茝彎腰鞠躬,動作整齊劃一,一時常麵頗為壯觀。


    “將軍。”鞠躬的易山海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從前這一聲將軍我老易是屈服於這軍銜之下,如今這一聲將軍,我叫得心服口服。”


    聽到她的話,蘭茝的麵上綻放出笑顏,正鞠躬的這一千零一人,無人看到這個笑美得奪人心魄。


    “起身吧。”她開口道。


    眾人這才直起身子。


    蘭茝見她的任務已完成,便轉身離開。


    她剛走出這弓箭營的訓練之所,便看到了向這邊看來的嬴邢,他本就負責軍中各營的訓練事宜,所以剛好巡邏至此地,方才的那一幕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蘭茝向他走去,在他的麵前停了下來。


    “恭喜,這軍中最高傲的副將易山海已認可你了。”嬴邢看著她道。


    方才他亦看到了她的那可發十箭的連弩,心中震撼。


    “若連上下一心都無法做到,那我定然是個極其士兵的為將者。”蘭茝的麵上絲毫未見自得之色。


    “但不是所有的為將者都能做出那樣的弩,不曾想將軍還精通此道。”嬴邢的語氣中帶著歎服之意,還真是一刻也不能小瞧了眼前之人。


    聽了她的話,蘭茝頓時有些心虛的搖頭道:“並不精通此道。你可聽說使臣宴會上的事,我用手中的袖箭射傷了兩位朝中大臣,這弩便是根據這袖箭改良的。”


    一開始,時常待在京郊軍營的嬴型倒是未聽說過這是,還是後來她隨蘭茝一同入宮,退朝後聽到朝臣們理論,他才直到了指示。


    也是因為此事,他對蘭茝接手這個黑鷹軍的兵權倒是放心了不少。敢當著各國使臣和一國之君的麵射傷朝臣的,若不是囂張跋扈的者便是膽色過人。


    那時,他雖與蘭茝接觸不多,但也知道她屬於後者,不止膽色過人,還是有勇有謀之人。


    他點了點頭道:“知道,撫遠將軍之名在京中如雷貫耳,我不過是進京一次,便聽說了你許多的傳言。不過話雖如此,能將機關袖箭改良成軍用之弩,這也要一定的天分,不知你這弩可有取名?”


    蘭茝搖頭道:“剛一做好,我便匆忙趕來這校場了,倒還未想過名字一事。既然這弩可以連發十箭,不若久叫十弩?”


    蘭茝這話一出口,嬴邢便有些狐疑的看著他,想要再次確認眼前之人是否還是方才那個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之人,確認無誤之後,他才開口道:“將軍,不止可有人誇過你取名的本事當真一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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