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開口的禮部官員也不知道該如何安置蘭茝二人,在楚瞻注視之下,虛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硬著頭皮答道:“理應如此。”


    “哦?讓朕的家眷坐於群臣之列?周愛卿這個禮部侍當得倒是不錯,你是認為朕的妻兒同爾等是一個身份地位了?”


    楚瞻雖是笑著文化,溫文有禮的模樣,卻早已讓這位周姓禮部官員冷汗直流,嚇得跪地,直道:“微臣不敢。”


    他再也不敢抬頭於楚瞻直視。


    其餘出列的官員被他這麽一問也嚇得噤聲,再不敢有任何的疑異。


    “陛下,既無人反對,我可否入席了?”蘭茝的腹黑果然不讓人反對,看似客氣有禮的詢問,卻再一次宣誓了自己的主權,讓一眾貴女無可奈何的同時,咬碎了一口銀牙。


    “這是自然。”楚瞻笑答。


    蘭茝牽著銀川入席後,發現桌案上的餐具正好是三份,說明他早已做好了準備。


    蘭茝含笑,淨過手之後,等候著一旁的侍女為她將菜肴夾到小碟之中,這才才是動筷,整個過程得體大方,並無任何不妥之處。


    這讓那些存了心思要挑蘭茝錯處的貴女們再次絞著手帕。


    銀川聰慧,觀察入微,來得路上蘭茝交代過他有樣學樣即可,他倒也能從容應對。


    殿上的歌舞弦樂之聲再起,楚瞻這才同蘭茝攀談,“朕已將你介紹給朕的臣民們了,夫人可還滿意?”


    蘭茝心中雖感動他今日的一切舉止,但還是放下碗筷搖了搖頭,笑道:“還是懷念你做我隨侍的日子啊。”


    她雖做著不滿的神情,但那笑卻是直達眼底,讓楚瞻覺得他做什麽都值得,但依舊半開玩笑的訓斥道:“此言大逆不道,朕要去三司問問,差遣一國之君該當何罪。”


    銀川及在他們身邊伺候的侍女,內侍們聽了楚瞻的話,瞬間做六識封閉狀。


    那些貴女們見蘭茝與楚瞻有說有笑,目光冒火的盯著蘭茝,恨不得在她那張平庸的臉上燒出一個窟窿來。


    若是什麽天姿絕色的女子她們倒還服氣,但卻是蘭茝這位一個麵容平庸的,試問殿上哪個女子不比她有姿色,這樣一想心中更是不甘。


    很快宮中舞姬的表演結束了,到了製作花燈祈福的環節。


    這是西楚的在上元節一項風俗,由女子們製作花燈贈於自己心儀的男子,往年若有相互看對眼而族中人又不反對的,可向君王討個彩頭為二人賜婚。


    自蘭茝在北周製出祈福天燈之後,天燈這兩年也開始在西楚時興起來。


    這上元送燈的規則夜被改成了,若男方有意於送燈的女子,可親手放了這枚天燈,若天燈不滅越飛越高,責說明他們的感情受到了神明的祝福。


    不過在西楚,依舊叫天燈為花燈,這樣一個富有底蘊的國家,自然要做在畫燈上賦詩作畫這樣的風雅之事,這也是貴女們向心儀男子展現自己才藝的最佳時期。


    為了考驗各位貴女們,做花燈用的工具都是在殿上直接發,寫詩作畫也是現場進行的。


    幾位要好的貴女從內侍手中接過工具畫筆,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向坐在楚瞻身邊的蘭茝,果不其然她麵前什麽都沒有。


    她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讓楚瞻看清蘭茝無才無貌的機會。在她們看來蘭茝就是一個民間女子,即使會寫詩作畫也比不上她們這些簪纓世家出來的貴女。


    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推出了一位貴女去說這事。這位貴女的並不若其餘幾人那般出自世家大族,她不過是奉了父兄的命,同這幾人交好。


    因為這位貴女的出列,殿上再次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這位貴女有些緊張,不敢看殿上的人,但是礙於那幾個貴女的目光,隻得開口道:“陛下,臣女認為楚夫人應當同我等一起製花燈,陛下應該期盼收到夫人的花燈吧。”


    她一說完,楚瞻與蘭茝就相互看了一眼,便知此女心中在想著什麽。


    尤其是楚瞻,此刻他眼露精光,含笑的看著這位貴女道:“難為你有心了,還知道惦記著夫人。”說到這,他又看向了蘭茝道:“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楚瞻是不擔心蘭茝製花燈這個問題的,天燈就是因她而盛行。他雖未看過她寫詩作畫,但是升為皇室公主,她自然也不會比旁人差。


    對這種“好心”邀約,蘭茝並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含笑點頭道:“那我便入鄉隨俗了。”


    楚瞻見她同意,當即去命人準備製燈所需的工具。


    那群貴女見蘭茝同意,喜出望外,這才開始製作起自己手中的花燈來。


    往年這時候,給楚瞻送花燈的人是最多的,不過他一個都沒有接受。今年她們存了心思要和蘭茝比試一番。


    製作這花燈並不需要太複雜的工藝,稍微一學即可通曉,最考驗功夫的還是在燈上作畫這一環,這可與平常在宣紙上作畫不同。


    殿上一時安靜非常。


    楚瞻的目光依舊落在蘭茝的身上,但是他逐漸被她筆下的畫作所吸引。


    她並未似尋常貴女一般畫一些人物花鳥的景象,她筆下所畫正是西楚山河。


    蘭茝感受到了楚瞻的目光,抬起頭來衝他一笑道:“這半月來一路遊曆,楚地風光也看了不少,雖未窺得全貌,但勉強能成畫吧。”


    “所繪山河遼闊壯美,頗有大家風範。”楚瞻由衷的讚美道。


    蘭茝正要下筆添些什麽的時候,看到楚瞻目光灼灼,突然間就羞澀了起來,放下畫筆,推搡著他道:“作畫之人講究心無旁騖,陛下這樣是幹擾我了,不如你去欣賞別人的吧。”


    “好好好。”楚瞻無奈低聲應答,從蘭茝身邊走開,裝作去品鑒別人畫作的模樣開始到處查看。


    那些貴女們見他走來,個個都激動不已。往年他都是不離座的,定然是這次那位畫技不堪入目,才讓他起身,一想到這她們更為賣力的作畫。


    而那些大臣及世家公子們怕打擾到她們,都是退到一旁。


    楚瞻也特意放輕了腳步,開始認真瀏覽了起來。不得不說這些貴女們今年作畫的水準確實要比往年高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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