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2日


    當前時間:6:11


    “這是……哪裏……”


    埃克斯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了。


    周遭的布置很溫馨,采光也很好。牆壁上有粉刷過的痕跡,唯一的一扇窗戶旁邊擺著兩個小小的花盆,褪色的木質桌椅已經看不出原貌了,生活用品整齊的羅列在上麵,使用的痕跡很清晰。


    床頭的時鍾嘀嗒作響,不過走走停停的樣子完全靠不住。


    “是她救了我嗎?”


    看附近也沒有別人的樣子,那應該是她了吧!


    “呼~呼~呼~”


    那個所謂的救命恩人,正靠在床邊打瞌睡。


    大約十四五歲的年紀,長期營養不良讓她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暗淡的金色長發擋住了半邊臉,依舊能看到較好的側顏。


    麵黃肌瘦,就是她的代名詞。


    手指很是纖細,外圍的些許磨損應該是不久之前造成的,隻有一兩道傷口顯得有些深,上麵並沒有處理過的痕跡。


    無法想象如此嬌弱的身體是怎麽把自己搬回來的,完全是個迷……


    深秋的清晨溫度有些低,少女隻穿著一件並不合身的褪色襯衫,下擺長的能蓋住大腿,整個人微微蜷縮在裏麵,看起來楚楚可憐。


    然而這並不保暖。


    埃克斯緩緩起身,沒有攪醒少女的美夢,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讓她睡得好受一點。


    稍微活動一下筋骨,埃克斯看上去精神了很多,微微握拳,骨骼的“哢哢”聲清脆悅耳,身上痛楚並不明顯了,右手隱隱有些無力,影響應該不算很大。


    一個人走到窗前愣愣的看著外麵,現在他的心情有些奇怪。


    輕鬆!愉悅!


    仿佛置身世外桃源的感覺,沒有利益,沒有仇恨,沒有紛爭,沒有煩擾。這些年的疲憊感,在經曆劫難之後一口氣湧了出來。他經曆了太多磨難,或多或少造成了創傷,浩劫的近二十年中,他失去了很多重要的東西,如今他已經不那麽在乎了……


    找個地方躲起來,越遠越好,真的不想再回到那座監牢,真的不想再去當一個博弈的棋手,執子者遠比棋子難做的多,背負的罪惡感拷問著他,害死多少人,還要再害死多少人,不身處他的位置是無法理解的,要知道看著死亡名單的感覺和看著人死在麵前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一輩子都做不了一個冷血的屠夫!


    當年的不殺之誓,就說明了一切。


    可這並不現實,況且這裏可是隔離區之內,和世外桃源並不搭邊。


    “早上好~”迷迷糊糊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少女已經醒了,嘴角掛著幾分晶瑩,看起來呆呆的樣子,有些可愛。


    “我叫埃克斯,很感謝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條命小姑娘。”埃克斯的表情很鄭重,正如他的發言。


    少女表現的有些手足無措,大概這樣的場麵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


    “小事啦,小事~”


    兩人聊了一會,埃克斯也探清了少女的底細。


    莉莉,並沒有姓氏,在三十三區出生長大,因為很少出門的緣故幾乎沒什麽交際能力,和母親一起生活,很向往外麵的世界,母親很忙,常常連續外出好幾天,所以獨立生活能力很強,家務能力也很好。


    性格有些柔軟、怯懦,不過很開朗,給人如同太陽般溫暖的感覺。


    一隻被雪藏起來的小天使,不禁讓人去嗬護。三十三區的大環境下,能藏到今天,也是相當不容易了。人吃人的地方,天使可是好食材!稀有品種!


    “你和我家那隻小家夥蠻像的。”埃克斯由衷地感歎著,名叫莉莉的少女勾起了他很多塵封的回憶。


    “叔叔有孩子了嗎?”


    “撿來的,有一次突發善心,腦袋一熱……”


    應該叫贖罪吧~心中不禁想到,不經意間還是露出了些許幸福的表情。


    “叔叔是個溫柔的人呀!”


    埃克斯微微一愣,臉上浮現幾分自嘲的表情,“溫柔嘛,不沾邊啊!”


    “嘿嘿,叔叔害羞了哦!”


    被她這般調笑,埃克斯不禁老臉微紅,連忙岔開話題。


    “莉莉,你媽媽有說去哪裏了嗎?”


    少女搖了搖頭,臉色黯然了很多。


    “媽媽總是瞞著我,從來不和我說她個人的事情,每次傷痕累累的回來,我都很難過。我什麽都幫不上,太沒用了……”


    “她是很偉大的人哦!”看她有些抽噎,不由得摸了摸她的頭,這輩子最見不得女孩哭了,“我幫你把媽媽找回來好不好。”


    她搖了搖頭。


    “還是不要吧,我不想打擾她。”嘴上這麽說著,但表情裏透著心痛,看得出她很愛自己那唯一的親人。


    見莉莉淚光已然湧現,埃克斯徹底慌了神,“別哭別哭,這樣吧,當做報答,我幫你把她找回來,而且保證以後你們不會受一點傷害了,好不好!”


    “真的嗎?”看莉莉的表情分明是不信。


    “我保證!”如果讓熟人看到埃克斯現在的表情,估計會驚掉下巴的,不過他家大業大,養點人也不是不行,“要不,發誓總行了吧!”


    少女還是不太信,這樣的好事對少女來講太不真實了,可對埃克斯來說不過隨手之勞,自己的命比不過一點錢嗎?天平的兩邊不平等,這麽輕易還了人情,反而讓他有些竊喜。欠債的事,尤其還是欠小孩子,能還就還吧。


    家中已經沒什麽可以吃的東西了,莉莉簡單地煮了兩碗疑似淡粥的食物,少得可憐的穀物在碗底若隱若現。


    “抱歉,實在找不到……”三十三區很多人食不果腹,更別說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小孩子了,碗中這點還是她今天的口糧,省點吃的話夠她支撐兩天了。


    “已經很好了。”右手中的湯匙重若千斤,遲遲舉不起來,“這是我吃過最棒的東西了!”


    聲音很小,少女並沒有聽到,不過看著埃克斯行為,她卻誤會了。


    “手腕受傷了嗎?”少女湊近接過埃克斯手中的湯匙,“我來喂你吧!”


    “不,不用。”黯然歸黯然,喂食什麽的就太羞恥了。


    “來嘛來嘛,我生病的時候媽媽經常喂我吃東西的,我可是超熟練的哦!”隻是不知道有什麽好得意的。


    少女舀起一勺,朱唇輕啟,認真的吹涼後,徑直送到埃克斯口中。


    溫熱的感覺並不難受,他很配合的吞了下去。


    “你看不錯吧!超熟練!”少女仿佛炫耀一般,她貌似很喜歡照顧別人的感覺。


    因為離得相當近,埃克斯很敏銳的觀察到了,少女蓋住的半張臉上,一道淺淺的傷疤。不是很長,也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記,不認真看是發現不了的,但這對所有女性來說無疑是難以接受的事情,而且……


    “右眼失明了嗎?”


    “因為得了奇怪的病,再加上本來就不是很好的緣故……”莉莉很顯然不想談論這個話題,“除了還是有點不習慣以外,並沒什麽影響!”


    埃克斯忍不住伸手觸碰下她的傷口位置,可惜被她躲開了,像隻被嚇到的小兔子,躲了好遠。


    感覺自己的動作有些唐突,埃克斯拿過碗埋頭吃起東西。


    飯後……


    隨身攜帶的通訊設備,在事故之後已然遺失了,現有的除了一把手槍一個彈夾之外,就隻剩下身上這套衣服了。莉莉那裏還有把不錯的小刀,小是小了點,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


    昨天事發突然,手下們生死不明,等待他們的救援顯然和坐以待斃沒有多少區別,不過總要留一手,萬一走岔了,也能給自己人一個大致的去向。


    殊不知,這一手準備,起到了多麽關鍵的作用。


    直升機墜落的地方,火焰已經熄滅了,地上燒的黑乎乎的東西和一些不知名玩意混在一起,竟還發生了一些詭異的變化,咕嘟咕嘟冒著泡,看著很惡心,毫無深究的欲望。


    埃克斯在比較明顯的位置上,刻下一個簡單的符號後,快速離開,剛吃過東西,他可不想現在就吐了,至於裏麵能不能翻出什麽有用的物資,他並不考慮……


    至於追兵,就算發現了這個符號也沒什麽用處,看不看得明白放一邊,關鍵是這是“角龍”的標誌,這禍水可不是倒自己頭上,再者說,昨天晚上事發之後並沒人過來檢查現場,白天再跑過來的可能性嘛……小的可憐。


    是太外行?還是另有所圖呢?要麽就是太有信心了呢?不好說!


    可想要弄死埃克斯和他的鷹犬,還是顯得準備不夠。誰勝誰負,可不好說,但是肯定要有一頭先死光!


    莉莉說是要準備點什麽,正在神秘兮兮的鼓搗著,埃克斯倒覺得沒什麽可帶著的,行走三十三區有武力有武器比什麽都靠譜!


    “給媽媽留了點記號,要是她突然回來,找不到我,會很擔心的。”


    “放心吧,三十三區不太平,她想回來可沒那麽簡單!”埃克斯似是而非的話莉莉並沒有聽出問題。事實上問題可大了!


    附近沒有活人,但是埃克斯還是找到了很多細微的痕跡,很像是野獸捕食。其實這也算可以接受的現象,但是,為什麽到現在連個蟲子都沒見到?沒有活物這就太奇怪了吧!三十三區他並不是沒來過,總體上還是有點生機的,可從昨晚,三十三區就是一副生者禁地的姿態。


    應該是有些不為人知的變故,天災?別逗了,絕對是人為的,有人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以埃克斯從莉莉這裏了解到的信息,那個女人要是能回來,現在就應該已經到了,雖然不知道她去哪,但是整個三十三區能拿到物資的地方是有數的。她臨走留給女兒的食物並不多,正常情況下今天也就見底,她會餓著自己女兒嗎?顯然不可能,看來應該是回不來了,而且有可能是“永遠”……


    並沒有告訴莉莉這個殘酷的真相,畢竟他也隻是猜測。不排除路上被阻,或是因事耽擱,總之埃克斯持悲觀態度。


    他敢保證,不出意外三十三區已經是地獄了,一個女人來去自如?那要多麽好的運氣!


    莉莉隻想快點找到自己的媽媽,她並沒有告訴埃克斯昨天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她害怕這個僅僅第一天認識的男人聽了之後會丟下她跑掉。畢竟是在殘忍的環境下長大的孩子,也知道一些醜陋的人性。可她貌似想的太少……


    好在埃克斯不是那樣的禽獸。


    希望那群怪物不要發現他們吧!少女一個勁的祈禱著!殊不知,一旁的埃克斯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怪物們千萬不要找上門,他們這老弱病殘組合可受不起那些鬼畜東西招待!認慫,和認清現實是兩碼事,埃克斯不認為這樣很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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