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綾素滿意而歸。


    近來有個習慣,總喜歡到書房凝視著那幅畫,看看那姑娘是不是碰到了什麽難題。


    原本以為會看到那個小房間內,兩位姑娘在埋頭做學問,或者在談天,可她看到的竟然是跳出了房中的景象!


    那姑娘身穿著白大褂,跪在一張白色的床上,雙手在一名滿身是血的男子胸口按壓,那張白色的床被幾名同樣身穿白衣裳的姑娘急推前行。


    一群人迅速入了一間布置得白茫茫的房間。


    “心跳驟停,馬上進行電壓除顫!”


    周邊的姑娘馬上拿起一種不知名的東西,往那男子胸口吸,吸得那男子躬身而起,有瞬間彈落下去。


    “淩醫生,病人無反應!”


    “增大電壓!”


    又一輪相同的動作……


    “淩醫生,病人心跳恢複。”


    “太好了!主任出手術室了沒?”


    “還沒,但他說這個病人讓楚醫生來執刀,淩醫生你作為副手。”


    “啊?”


    ……


    李綾素從那姑娘的麵容中,可以看出她是既期待又害怕的。


    原來那位姑娘姓淩啊。


    李綾素深吸了一口氣,腦中消化著剛剛看到的場景。


    那姑娘沾了滿手的血,胸前的白色衣裳也被噴了一身,血紅得觸目驚心!


    她斂了斂神,繼續往那畫中的雙眼看去。


    這一看,差點要吐了。


    她看到了那男子被開膛破腹般,躺著一張床上,好幾名醫者圍住他,手中密鑼緊鼓地動作著,劃刀的,遞剪的,鑷子鉗子縫線,不停地變換著。


    那……那些就是人體的內髒……


    她腦中忽然響起了一句話:解剖課沒有人是不吐的。


    原來,那邊已經過了那麽久,那姑娘已經所學有成,走出了學堂。


    李綾素不允許自己分心,也忍下了嘔吐的衝動,繼續凝神觀看。


    精細,快速,配合。


    這是她看完他們救人全程的感觸。


    原來剖開人體可以是謀殺,也可以是救人!


    但是她想,這種救人法子,在她們此處是不可行的吧?她明白萬物都在進步,在前行,但很明顯那邊比起自己這邊,前行得要快多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她早出晚歸,偽裝成去顧靈芝那裏,也讓雅竹給她打掩護。


    而晚上必定要在書房待上兩個時辰。


    一個時辰用於整理白天在信和堂的治療記錄,將病患的病症,劉大夫的診療結論,開方入藥等等,都記錄下來。


    一個時辰則用於對畫凝視,從按壓手法,開刀縫合,甚至那姑娘在休息室裏研讀的醫書,都被她一一牢記在腦。


    但是,那姑娘時常研讀一些他國文字的醫書,她是一概看不懂的。


    這日,劉大夫對她說:“阿素,明日跟我去一趟丞相府。”


    雖說劉大夫沒有傾囊相授,但對她還是很照顧的,而且有問必答。


    李綾素微微驚訝,問道:“是丞相府有女眷要診治?”


    劉大夫麵上明顯有些激動:“其實丞相府本不會看上我們信和堂這種小醫館的,前日我的大弟子接了丞相府一位奴婢的診,順口說了咱們醫館有醫女了,若有不方便開口的,可以來找咱們。”


    “後來才知道那奴婢是丞相府大小姐的奶娘,經由她的搭橋,我們才接了丞相夫人的診!”


    李綾素自然是明白劉大夫的激動,隻要治好了丞相夫人,那麽往後在大戶人家就打開門路了。


    她連忙點點頭,也替信和堂高興。


    當天晚上,李綾素一直在書房待到深夜。


    翌日,李綾素就隨同劉大夫,往丞相府而去。


    兩人進了大門後,跟著門童左穿右拐的,終於達到了丞相夫人所居住的五和院。


    隨後被一綠衣婢女領到偏廂內,上了茶便叫他們稍等。


    大約過了一刻鍾後,一名身穿華服的夫人領著一名老嬤嬤姍姍來遲。


    她笑意盈盈地看著劉大夫和李綾素,問道:“想必兩位就是信和堂的大夫了,久等了。”


    說完就在他們兩人對麵的雕花木椅上坐了下來。


    劉大夫站起身,半鞠了身子,掬手說道:“老夫是信和堂的劉至鬆,攜同醫女阿素,跟丞相夫人問安了。”


    李綾素在劉大夫站起的同時,也已經站了起來,跟丞相夫人點頭問好。


    丞相夫人身邊的老嬤嬤笑說道:“不必客氣了,全賴劉大夫的大徒弟,老身才得以擺脫腰腹疼痛之苦,想必他的師傅以及同門,定然也是好的。”


    幾人寒暄過後,劉大夫就開始為丞相夫人診治。


    他先為丞相夫人把脈,她脈象沉降,病症集中在下半肢。


    “夫人,您近期是否得過大病,造成失血過多?”


    丞相夫人一驚,瞥了一眼李綾素,說道:“阿素姑娘,請跟我來內室。”


    等到移至內室後,她才繼續說:“實不相瞞,我自從生了小兒子後,便月事不順。”


    李綾素執起她的手,往手腕脈象一探後說道:“夫人似乎並非尋常情況下的月事不順吧?”


    丞相夫人微微一怔,說:“我是崩中漏下,持續一個多月了,請了京城各大醫館的人來了,也不見好轉。”


    李綾素嚴肅地看著她,說:“夫人,我們同為女兒身,您不必有所顧忌,若是你不說實話,必然會耽誤病情。”


    丞相夫人似有難言之隱,後來才狠下心,開了口:“阿素姑娘,想必你心中已經有數了。我在一個半月之前……落了胎,隨後這經血便綿延至今。”


    李綾素問:“是否伴有腹痛?”


    丞相夫人點頭:“是。”


    兩人出了內室後,李綾素提筆記錄在案,並開出了藥方,端詳過後才交給劉大夫。


    劉大夫看了,診療結果是崩中漏下,但她開了有兩服藥。


    一服為芫花根,研末一錢,核仁湯下,這一服連喝三天。


    另外一服為何首烏、同甘草,以酒煎服,接第一服完畢後才服。


    劉大夫跟李綾素對望了一眼,各自心中明了,有些事情不能擺在明麵上說,特別是大戶人家。


    劉大夫收斂了神情,對丞相夫人說道:“夫人,老夫看過阿素的診治結果和藥方,沒有問題的。老夫再標明用量和不能與哪些膳食同服,您便可去藥鋪執藥。”


    丞相夫人也是明白人,大家心照不宣,隻讓身旁的老嬤嬤付了鼓鼓的一袋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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