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陽是第一次觀看這樣的祭祀儀式,他興奮地坐在祭台下,仰視著青石道長和他手中的祭杖,心中充滿一種無比虔誠的期盼,希望神靈能保佑自己健康成長,全家幸福!


    可是當青石道長的眼光落在耿陽身上時,耿陽感覺到一絲徹骨的寒意,好像有一種被餓狼盯住的感覺,他一把抓住父親的手臂,低頭避開了青石道長的目光,可依然無法驅走心中的恐懼。


    “孩子,別怕,祭祀儀式是神聖的,青石道長會保佑每一個人!”耿懷忠感覺到耿陽渾身顫抖,他小聲安慰說。


    耿陽緩緩抬起頭,發現青石道長已變得十分慈祥和藹,好像一位救苦救難的神靈,轉眼間,耿陽那種恐懼之感完全消失。


    祭祀儀式正式開始,青石道長首先迎請“仙靈”,他將祭杖往天空中一指,口中念念有詞,刹那間,祭台的上空升起一朵朵彩雲,七色靈光不斷地閃爍,仙霞萬道。


    祭壇四周的民眾紛紛露出敬畏的目光,都跪在地上叩頭,虔誠地禱告,廣場上的祈禱聲響成一片。


    見此情景,青石道長十分滿意,他放開喉嚨,開始唱讀攝政靈皇鍾越撰寫的祭文,聲音高昂悠長,似乎要穿透民眾的心靈:


    荷蒙靈光兮越主南陵,


    夏至虔誠兮獻牲而祭。


    兢兢無比兮寸心顯暉,


    鞠躬盡瘁兮惟願至期。


    冀國泰民安兮風雨順,


    必朝朝暮暮兮降壇壝。


    ……


    祭祀儀式進行到了一半,朱家的管家朱厚帶著兩名家丁,又來到耿懷忠一家人的身邊,他殷勤地把耿懷忠父子請進祭壇後的幕帳裏。


    臨走時,管家特意囑咐劉貞,祭台上的紫衣祭司是南陵靈國的名醫,他打算親自給耿陽治病,讓劉貞不必等待丈夫與兒子,等祭祀儀式結束後,就直接回家去。


    耿陽父子被帶進了紫色的幕帳裏,朱家的家丁招待兩人坐在一張方桌邊,立即端上來兩杯涼茶,熱情地招呼耿家父子喝茶。


    耿陽惦記著外麵的祭祀儀式,哪有心思喝茶,他掀開幕帳,想看看外麵的祭祀盛況,卻被家丁一把拉了回來,惹得耿陽滿臉怒氣,又無可奈何,頓時滿臉委屈。


    耿懷忠見兒子被家丁欺辱,霍地一聲站起身,向這個家丁斥問道:“朱彪一,你究竟是什麽意思?想把我們父子囚禁起來?”


    管家朱厚馬上勸解說:“老哥,你別誤會。你們真是好運氣啊!青石道長精通醫術,他先前看見你兒子病入膏肓,就產生了憐憫之心,想幫你兒子醫治。請老哥耐心等一會兒,你先喝一杯茶,消消氣,消消氣——”


    隻要能幫兒子治病,耿懷忠就什麽都能忍,他隻好怏怏地坐下,端起桌上的涼茶,一口氣喝幹。


    二三十息後,耿懷忠感覺眼皮十分沉重,打了幾次嗬欠,就扶在桌子上,竟然昏睡過去。


    “父親,你怎麽睡覺啦?”耿陽走到耿懷忠身邊,推了推父親,滿臉惶恐之色。


    “孩子,你父親太疲勞了,就讓他休息一會兒吧。”家丁朱彪一對耿陽說。


    管家朱厚的眼裏閃過一絲戾氣,他向朱彪一使了一個眼色,轉身走出了幕帳。


    “孩子,我現在就帶你去治病。”朱彪一伸手摸向耿陽的後頸,手指在對方的頸窩處一戳。


    耿陽隻覺得後頸窩一麻,立刻失去了意識,他閉上了雙眼,被朱彪一伸手抱在了懷裏,疾步離去。


    ……


    第二天中午,在朱氏家族的客廳裏,朱梁設宴為青石道長餞行,宴席結束之後,朱梁支開了其他人,低聲向青石道長詢問:


    “敢問大哥,這次中山村夏至大祭,已經準備了豬牛羊‘三牲’祭品,為何還要把那個小男孩作為祭品?請大哥明示。”


    青石道長眼裏閃過得意之色,嗬嗬一笑,然後低聲說道:“告訴你也無妨,夏至白晝時間最長,夜晚時間最短,陽氣達到極盛的狀態,導致陰陽失調,就需要用陰性的祭品進行祭祀,來加強陰氣的力量,改變陽盛陰衰的狀態,達到陰陽協調、消災解難、國泰民安的目標!


    “放血後的豬牛羊‘三牲’,雖然也屬於陰性祭品,可是最好的祭品屬於純陰體質的孩童。那個小男孩已經活不了一個月,他遲早都是死,不如讓他發揮一些作用,早一點投胎,還可減輕他臨死前的痛苦!這樣可給南陵靈國帶來十二年的平安吉祥、風調雨順!


    “天屬陽,地屬陰,玄武洞直通地心,那裏是投放純陰性祭品最好的地方,並且活祭的效果更好,所以才把那活著的孩子送進了玄武洞。


    “純陰體質之孩童,一百年內難以遇到一個,在妹夫家門口遇到這樣的孩子,這真乃天賜良機,也是上天保佑我南陵靈國!回去後我一定向攝政靈皇稟告,對你進行嘉獎,妹夫就等著好消息吧。記得把後事處理好,也要好好對待我堂妹!”


    “大哥,其他修士會不會發現玄武洞裏的那個男孩?”朱梁好奇地問道。


    “你放心,我也是一位禦靈師,早在洞口下麵布置了隔絕的結界,就算靈帝來了,也發現不了下麵的狀況!況且我還有另外一手準備。”青石道長解釋說。


    “哦……那就好!大哥,其實是我胞兄發現了那孩子的純陰體質,他是玄武鎮武靈堂的堂主,名叫朱棟。”朱梁自豪地說。


    ……


    耿懷忠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他發現自己正伏在一張書桌上。搖了搖頭,挺疼,胃部還咕咕叫,非常餓。看見書桌上有一杯涼茶,端起來一口喝了下去。


    “這是哪裏?有人嗎?”耿懷忠放下茶杯,高聲叫道。


    家丁朱彪一聽到動靜,走了進來,高聲叫道:“老哥,你終於醒了,我剛才還盤算著,要不要把你背回去!”


    耿懷忠認識這個家丁,昨天就是他和管家把自己帶進了幕帳裏,於是問道:“這是哪兒?我怎麽會在這裏?我兒子呢?”


    “老哥,先別著急,你餓了吧,先吃一點東西,我再慢慢告訴您。”朱彪一向門外喊了一聲,“叫廚房多送點吃的過來!”


    過了一會兒,兩個家丁就送進來三四個碗碟、一海碗黃米飯、一壺茶。


    已有一天半沒有吃任何食物,耿懷忠真的餓壞了,肚腹幾乎貼著後背,看到熱騰騰的飯菜,他毫不客氣,拿起碗筷就開始狼吞虎咽,一會兒就把四五個碗裏的飯菜一掃而光。


    耿懷忠擦了擦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端起茶一骨碌喝了下去,又急切地問道:“你們把我兒子帶到哪裏去了?”


    “耿老哥,”朱彪一說道,“您昨天在幕帳裏突然發病,暈倒在地上。青石道長說,您是陰氣攻心,被您兒子的陰寒之氣侵害。青石道長菩薩心腸,把您帶回到我們管家的私房裏,給您喂了他親自煉製的丹藥,清除了您體內的陰氣。那丹藥的藥性很霸道,所以您一直酣睡到現在。青石道長說,隻要您醒了,就沒事了。”


    “那我兒子呢?”耿懷忠愈發焦急起來,不停地搓著手。


    朱彪一歎了口氣,說道:“青石道長見您兒子病入膏肓,命在旦夕。他老人家慈悲為懷,已經把您兒子帶回去,打算用純陽的丹藥醫治……你兒子或許還有一點生機,就看他的運氣吧。”


    “青石道長把我兒子帶到哪裏去了?”耿懷忠頭腦渾然一空,急切地追問。


    “我也不知道啊……臨走時,道長讓我告訴您,如果他治好了你兒子,就會派人送到你身邊,一個月以後你就可以見到他……否則,老哥就節哀順變吧,青石道長還說,他會替你把兒子給安葬了……青石道長真是大好人啊!”


    耿懷忠雖然也知道耿陽已活不了幾天,但是終究還能呆在自己的身邊,現在耿陽突然被青石道長帶走,他感覺一顆心像被挖空了似的,轉眼間心裏無比酸楚,幾滴熱淚滑出了眼眶。沉默了好一會兒,耿懷忠又感覺到一點點寬慰,畢竟耿陽還有一絲希望,希望老天爺保佑兒子吧!


    耿懷忠回家後把耿陽的情況跟妻子一說,妻子劉貞潸然淚下,悲痛欲絕,半天說不出話來。


    耿然聽說哥哥被帶走,馬上嚎啕大哭,她緊摟著耿懷忠的腿,不斷追問哥哥的情況,希望爸爸把哥哥找回來!


    劉貞緩過神之後,一邊安慰女兒,一邊自言自語嘀咕道:“主人,我究竟該怎麽辦啊……”


    當天下午,耿懷忠心裏越發堵得慌,總是惦記著耿陽的病情,沒有心思去做任何事情。盤算著去找村裏的張半人,給耿陽算一卦。


    於是耿懷忠往村中的逸香茶館走去,路上遇到熟識的鄉親打招呼,他也無心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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