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棠梨眸中閃過一絲驚喜,陳國公夫人看在眼裏,倒是覺得女大當嫁,比之原先聽傳聞說朱棠梨心生愛慕的二皇子殿下,還是謝家這個將軍更加穩重可靠一點,畢竟自古無情帝王家,二皇子府上又有了那樣幾位側妃,要說相配,還真是不太相配的。


    “也好,二皇子殿下和謝將軍來的也算是巧,去多備幾桌宴席,擺在上首,新月,帶各家小姐入席吧。阿梨還有阿妍,你們二人跟著坐在我旁邊。”


    朱棠梨點了點頭,看似不經意的回頭瞅了一眼不遠處站著的朱棠月,後者憤憤地看著她,手裏還緊緊捏著剛剛作出來的詩詞,朱棠梨收回視線,看來朱棠月對她自己的詩詞很有把握,朱棠梨不由得搖了搖頭真不知道她二娘也算是個精明的女人,怎麽就教出了朱棠月這麽愚蠢的女兒。


    眾人才落座不久,果然見到祁晟帶著幾位門客款款走進,要說祁晟這張麵孔可真是能夠迷惑芳心,劍眉星目,棱角分明,還很好的隨了他母親的一雙丹鳳眼,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就沒有這個氣度,朱棠梨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撇了撇嘴,難不成上一世就是被美色迷惑,才那樣死心塌地的跟在祁晟身邊?


    “二皇子殿下今日來我陳府賞花會,老身真是榮幸之至,隻是既然二皇子殿下來的這樣巧,那就入鄉隨俗,老身就不把二皇子殿下當成皇子對待了,省的各家小姐拘泥於俗禮。”


    “這是自然,聽憑國公夫人吩咐就是。”


    祁晟不著痕跡的望了一眼坐在國公夫人旁邊的朱棠梨,發現她竟然不是穿的他特意命人送過去的衣裳,眉眼間就積聚了一層陰雲,朱棠梨是看清楚了的,隻是她卻不會去在意祁晟的情緒變化了,他們現在井水不犯河水,祁晟因為什麽不痛快那也是他自己的問題,總歸怪不到她的頭上。


    “不是說謝將軍也來了嗎,怎麽還沒見到?”


    “你呀,就不能先稍微收斂一點,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中意謝將軍啊...看那邊,那不是來了嗎。”


    孟子妍聽到朱棠梨小聲的抱怨,不由得展眉一笑,這丫頭現在真是不拘禮數了,這樣的話都能這樣大咧咧得問出來,抬眼掃了下院門處,笑著示意朱棠梨往那邊看,果然看見謝良安廣袖生風翩翩而來,謝良安下了戰場之後,很難看出這是個征戰沙場的將軍,單看相貌的話,他可能更像個文臣儒生,隻是沒有一般文臣儒生的酸腐之氣,從他跨進院門的那一刻,院子裏麵坐著的大家小姐們就頻頻投去目光。


    嫁郎當嫁謝家郎,這是大多數閨閣女兒都默認的一件事情。


    “良安拜見國公夫人,今日入府還請夫人勿怪叨擾之罪。”


    “說的哪裏話,將軍能來老身還覺得歡喜,那邊已經備好將軍的席位,將軍入座吧。”


    隻是謝良安落座之後,朱棠梨的舉動著實令眾人瞠目結舌,容色奪目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搬起了自己坐著的木凳子,抬步走到了謝良安的席位前,然後當著眾人的麵兒,就那麽坐在了謝良安的身邊,當初雙人一騎,今日二人同席,這個意思,就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朱國公府裏的家教可真是好,嫡小姐竟然這般不知檢點!”


    祁晟本來就心裏憋著一股無名之火,在看到朱棠梨笑得那樣明媚走過來的時候本來消了一點,他以為這個小姑娘是因為他,所以在看到朱棠梨徑直走向謝良安的時候,已經麵色如霜,這會子看兩人同席就更加麵色陰沉,說話也並沒有留半分顏麵,一時之間賞花會上鴉雀無聲。


    坐在角落裏的朱棠月嘴角高高揚起,朱棠梨的確是太過不知檢點,這下子二皇子殿下發話,看她還怎麽挽回這個顏麵。


    謝良安看了一眼身邊仍然眉眼彎彎的小姑娘,眉眼之間也蒙上了一層寒冽,他的小姑娘,就算是皇子,也沒有資格這樣指責,才剛準備接上祁晟的話,就被朱棠梨不著痕跡的握住了袖子裏麵的手,安撫的意思很明顯,但是就算沒有安撫的意思,朱棠梨的手握上來的一瞬間,他也就已經失了思考的能力。


    “二皇子殿下這話,我可真是擔當不起啊...要說不知檢點,我聽說殿下有位側妃娘娘是二嫁之妻,似乎還是重孝期間和殿下有了夫妻之實,大祁律令明示,重孝期間行苟且之事,罪當...處斬...殿下要是不想這件事情被旁人知曉,就把眼抬高一點,不要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我身上。”


    朱棠梨笑著站起身,緩緩抬步走到相鄰的席位,唇角微微翹起,俯身在祁晟耳邊,壓低了聲音說出的每個字都讓祁晟心裏一驚,下意識地想要張口,卻撞進了朱棠梨清亮的眸子,眸中涼意絲絲入骨,祁晟就這樣失了聲,他不知道那一瞬間的懼意是從何而來,隻知道在那一瞬間朱棠梨雖然是笑著的,但是他就是感受到了比之父皇還要強大的氣勢,就在這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身上。


    而且,他的側妃是二嫁之妻,這樣隱秘的事情,朱棠梨一個閨閣女兒是如何得知?


    兩個人之間是如何暗潮洶湧旁人不知道,但是方才的姿勢,落在旁人眼裏,可就有被有心之人曲解成了曖昧的事實,尤其是朱棠月,更是嫉妒的眼睛發紅,憑什麽朱棠梨就可以隨時隨地這樣奪人眼球,難道就憑著她一個朱家嫡女的身份?走著瞧吧,早晚她會讓朱棠梨知道,嫡女的身份根本沒有什麽用處,她會讓朱棠梨狠狠地敗在她的手下。


    “今日是賞花會,阿梨不過是性子直爽,有什麽大礙,誰說的閨閣女兒就隻能扭扭捏捏?二皇子殿下不必如此介懷...新月,去傳召歌舞吧,大家都熱絡起來。”


    陳國公夫人從剛剛祁晟開口的一瞬間就已經不太高興,她並不覺得朱棠梨的行為是不知檢點,她當年也是主動出擊才嫁給了陳國公,女兒家若是有了心儀之人,何必拘泥於那些陳規舊矩,不過看起來阿梨要比她想象的還要優秀一點,能讓祁晟這麽輕易的緘口不言,的確是不簡單。


    “你和他說了什麽?”


    “也沒有什麽,就是,他有個小小的把柄在我手裏,我借機威脅了他一下而已...你是不是吃醋了?嫌我離他那麽近?謝將軍原來是那麽小氣的一個人啊。”


    朱棠梨喝了幾口桌子上備下的青梅酒,最後一口還沒咽下去,就聽見謝良安有些僵硬的開口,朱棠梨微微一笑,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人應該是看見她和祁晟剛剛挨那麽近,所以心裏不舒服吧,真是的,吃醋就直說嘛,還那麽正兒八經的旁敲側擊。


    “沒有吃醋。”


    謝良安有些別扭的回過頭去,沒看見朱棠梨眼中閃過的狡黠,歌舞一上,院子中的氣氛瞬間就活絡了起來,有些大家小姐三三兩兩地湊過來,和朱棠梨探討起剛剛的詩詞,她們雖然有些羨慕嫉妒朱棠梨的才氣,但是並不是那種小氣的人,說真的,她們倒是挺喜歡朱棠梨這種直白的人,起碼比那種什麽都藏著掖著的人好太多。


    “日後若是還有這樣的情況,你可以站在我身後,我可以應付的事情,你不必...出麵解決。”


    宴會過半,謝良安的聲音忽然響起,朱棠梨微微一怔,看著謝良安說完之後故作正經,卻不自覺的喝茶壓下不自在的動作,半晌,展顏一笑,還說沒有吃醋,這都不叫吃醋的話,她還真不知道什麽能歸類為吃醋了。


    朱棠梨笑過之後,卻覺得莫名的有一絲心酸,這樣好的人,上輩子怎麽就,那樣錯過了呢?


    席上觥籌交錯鶯歌燕舞,席下,朱大小姐暗戳戳的拉住了謝將軍的手,十指交錯,不肯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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