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她始終無法回答。千回百轉,糾結成夢靨。


    最後,便是藥神穀中,當世界崩潰,飛奔過來營救的淩汐,卻隻看到他被靈力風暴卷走的背影。


    淩汐頓時如遭雷擊,愣愣地站在那裏,任由肆虐的風暴將她一點點割開,終至血肉淋漓……


    幻境外,閉關打坐的淩汐,麵現痛苦,渾身上下都在劇烈地顫抖著,顯然深陷在噩夢中無法自拔。


    這是明顯的心魔纏身的症狀,闖過去,便是新的境界,闖不過,卻有許多種可能:要麽失敗重來,要麽身死道消。


    幻境中的淩汐,已經放棄了自己,任憑身軀被風暴刮得四處飄蕩,連身體上的痛苦都完全麻木了。


    如果,她在幻境中死去,那麽她的意識也將跟著消亡。


    也不知飄蕩了多久,當她的意識都開始變得有些昏昏沉沉之時,忽然靈光一現。


    她在風暴中毫無防禦地流浪了那麽久,都沒有死,那麽,又憑什麽斷定,蕭翼就一定會有事呢?


    這麽一想,心中驀然生出無限的希望,她不可以就這樣放棄,隻要沒有看到結果,任何時候都不能放任自流。


    幻境外的淩汐,驀然睜開了眼,很疲憊,但眼睛中依然神采奕奕。這次衝擊元嬰境失敗了,敗在她認為絕不可能出錯的心魔關。


    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己的心境非常堅韌,因為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軟弱的女人,也從不依賴別人,所以,她以為自己很強大。


    結果沒想到,她的心境卻脆弱如斯。不過她相信,經過了這次失敗,也明白了症結所在,隻要調整好心態,他相信自己一定會通過心魔關的拷問。


    這次的傷主要是在神識方麵,所以修養起來要麻煩得多,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


    不過她現在最多的,不也就是時間嗎?


    一邊養傷,一邊沒事便開始琢磨在神醫藥學到的醫術,當時有很多她都是死記硬背,並沒有時間去消化,現在正好一點點拿出來理解,並且吃透。


    關於蕭翼,她也想了很多。如果不把這個問題想明白,可能會影響到她以後的路。


    其實,無論他們是同一個人,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對她來說區別都不大了,因為那是她最重要的人。


    他會愛著她,護著她、幫著她……卻絕不能因為愛,便丟失了自我。


    這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其他的,何必鑽這個牛角尖呢?


    從那天開始,她才是徹底的放開了心防,每天悠閑自得的學習修煉,雖然隻有自己一個人,她依然過得有聲有色。


    堪堪一年過去了,某一天她忽然福至心靈,感覺自己晉升的契機已經到了。


    這一次幻境裏,卻與前一次截然不同。十二歲的她在月劍門大比獲勝,並沒有遇到秦殷的陰謀,而是去了玄劍宗。


    在那裏她天資出眾,很快就受到了宗主的青睞,成為親傳弟子,在年輕一輩中大放異彩,被譽為青州第一美人。


    整個青州為她傾倒,無數的青年都在明裏暗裏的追求她,或為權或為利或為貌……然而她卻眼高於頂,誰也看不上。


    終於有一天,她遇到了從雲州來的翩翩少年,兩人一見傾心,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相伴遊曆大陸,最後終於結為恩愛道侶。


    緊接著她生下了一雙可愛的兒女,修為晉入了元嬰,然後是化神、煉虛……一路青雲直上。


    很快他們成了整個大陸的傳奇,在修煉八千多年以後的某一天,終於等來了飛升雷劫。


    所有的人都替她歡欣鼓舞,隻有陪伴她數千年的丈夫,眼底閃過隱約的落寞,不過這些都不能阻止她飛升仙界的腳步。


    九轉雷劫一道比一道猛烈,可是她卻全然無懼,當最後一道雷霆熄滅,天上光芒大開,七彩虹橋延伸到她的腳下,美妙絕倫。


    飄飄仙樂中,他邁步走向仙界之門。


    回首這一生,她是如此的幸福,圓滿,如今更是成為數萬年來九州大陸第一個飛升仙界的修士。


    無悲無喜的俯視著芸芸眾生,包括曾經的愛人、孩子,親人及朋友,然後轉身,毫無留戀的跨進了巍峨壯麗的大門。


    在幻境裏,她感覺自己被分成了兩個人,一個過著萬人羨慕的順遂生活,另一個卻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


    如果沒有那一場災難,這真的就是她會擁有的生活嗎?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完美無缺,沒有任何的遺憾。


    可也正是這樣的完美,讓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的虛假,一個人的一生,真的沒有任何的曲折和波瀾嗎?


    這樣虛偽的人生她不會羨慕,更不會沉迷其中,所以這個一路青雲的淩汐,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而已。


    微微一笑,感覺自己的金丹開始膨脹,並且不停的變換著形狀,從晶瑩渾圓的丹藥,逐漸變成了小小的嬰兒形狀。


    這嬰兒懸浮在她的丹田之中,眉清目秀,白白嫩嫩的樣子,看起來非常的可愛。


    忽然,嬰兒睜開了眼睛,在這一刹那間,淩汐的心中忽然生出某種奇怪的感應,仿佛她就是自己,而自己就是她。


    兩個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她成功晉級的刹那,便擁有了元神出竅的能力,從此可以自由地尋找天道的奧義。


    會心一笑,感覺心中忽然滋生出無限的歡喜和愉悅,那個小小的嬰兒亦跟著開心一笑,兩人心意相通。


    然後淩汐覺得自己的意識還在向外擴散,仿佛飛向了虛空中,低頭一看,才發現她果然身處在藥神穀後山的一塊殘片之上。


    周圍的空間一片混沌,裏麵滿是粘稠的壓縮到極致的靈氣,成為最堅硬的牆壁,最強大的禁製,牢牢的將她鎖在了裏麵。


    淩汐繼續向天空飛去,很快她便發現了幾處類似的空間,有些裏麵沒有人,還有些裏麵和她一樣,困著修士。隻是這些人居然一個也不認識。


    忽然淩汐意識到,在這一刹那短暫的時間裏,她的元神突破了時間與空間的束縛。


    不由心中暗喜,這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元神如青煙一般飄去。


    忽然,她感到一股熟悉的波動,意念一動,“咻”地一聲便出現在那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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