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風與小海在之後的旅程中沒有再遇到狼群的襲擊。


    之後三天,藍天白雲下,陸林風與小海一路玩鬧,偶爾會遠遠看到放馬或放羊的草原人,揮手打個招呼就此作別。


    到了第四天上午,根據陸林風的估計,應該離明珠湖不遠了。可明珠湖畢竟遠比北海小的多,所以就算離得不遠,若是方向上有一些偏離,也不容易發現。


    陸林風也不著急,明珠湖就在那,四天到還是五天到,有什麽分別呢?


    這時遠處草原地平線出現了一大群羊足有上百隻,四五個放羊的蠻族人,正朝著陸林風的方向正麵而來。


    陸林風正好想打聽一下明珠湖的具體方位,就加快了一些速度,迎了上去。


    對麵的幾個蠻族人也是東北海部的,跟巴圖家差不多,父親帶著兒子。


    為首的一人,遠遠見到陸林風朝他們而來,便知道有事,也打馬向著陸林風奔來。


    這是一個典型的草原中年人,身材不高,但是魁梧,麵頰深紅,臉色滄桑。


    到了陸林風近前,剛要開口,一看陸林風長相清秀,明顯不是草原人,頓時激動起來:“你就是林風嗎?”


    “是的。”陸林風下馬,施了一禮。


    那中年人也趕忙下馬施禮:“我叫巴雅爾,後麵是我的幾個兒子。這一年來,關於你的傳聞太多了,本來我還不信你隻有八九歲,現在我是真的信了。長生天保佑我東北海部。”


    這時,巴雅爾的幾個兒子也趕到了,見父親下馬施禮,他們也紛紛下馬施禮。


    “這就是咱們一直聽說的林風勇士。”巴雅爾向幾個兒子介紹。


    巴雅爾幾個兒子最大也不過二十歲,草原人最尊敬強者,尤其是看到小海,都顯得很興奮。


    陸林風與他們交談幾句後,問道:“我這次是去明珠湖,不知道離這裏還有多遠?”


    “明珠湖啊,離這裏不遠了,我們剛從那裏回來,再有一個時辰的馬程就到了。”巴雅爾說道,“林風勇士,你的方向稍有偏南,朝著偏西北方向走。”


    “多謝大叔。”陸林風就要辭別。


    “不過,那裏現在有西北海部的人,上百勇士護衛,很可能是西北海部地位尊崇的人來祈願和祭祀。”巴雅爾提醒了下。


    巴雅爾本想邀請陸林風去他家做客,被陸林風婉拒,草原人向來直來直去,都不造作。雙方就此分別。


    陸林風依照巴雅爾所說的,調整了方向,走了兩個多時辰,地平線處有了閃亮,看到明珠湖了。


    遠處看這個湖確實不大。臨近後,陸林風看到湖麵果然是呈圓形的,明珠作為它的名字很形象。湖水清澈見底,邊上時不時的有鳥飛起。


    明珠湖雖然沒有北海的寬廣無垠,但卻靜謐安詳,微風下徐徐而動的湖麵,讓人內心平靜悠遠。


    湖的西側有很多人,上百匹馬被安置在人群後麵不遠處的草原上。這就是巴雅爾口中西北海部的人了。


    陸林風帶著小海走到湖邊,對遙遙而望的西岸並沒有在意。他平靜地望了一會兒湖麵,閉上眼睛,心中許下為父報仇,為陸家昭雪的誓願。


    也許明珠湖真的有魔力,當陸林風睜開眼時,心中竟有了寬慰之感,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種力量成為了他心中堅實的依靠。


    明珠湖的東側隻有陸林風和小海,湖西側的人很快便注意到了他們。也許是小海太過紮眼,因為草原沒有養熊的人。


    對麵有三人上馬,沿著湖岸,不消半刻,就到了陸林風近前。


    “公主要見你,隨我們來吧!”見陸林風隻是個小孩,三人均未下馬,為首一人揮動著馬鞭嗬道。


    陸林風就像沒聽到一樣,繼續平靜地看著湖麵,就連小海都隻是回了下頭,不再理會。


    見陸林風無視,那人顯然惱了,提高聲音大喊道:“我們公主要見你!”說完,翻身下馬,伸手就要去抓陸林風的後肩。


    小海突然轉身人立而起,衝著那人低吼了一聲,那人見是寬背棕熊,雖是幼熊,但還是心生懼意,悻悻地把手縮了回去。


    “你是聾子嗎?”那人進退不得,麵露尷尬。


    “你們公主若想見我,自己來便是了。”陸林風頭都沒有回。


    這時,小海已經俯下身子向那人逼去,那人轉身上馬,帶著另外兩人就逃。回頭喊道:“你不要走!”


    那三人打馬飛奔回湖西側,與那邊的人略有交流後,旋即帶著二十餘騎再度返回。


    陸林風用眼角餘光看著這一隊騎兵逐漸靠近。這次來的都是全副武裝的騎兵,各個手持馬刀,身背弓箭。


    第二次來到陸林風近前,那人倒是沒有如上次那樣無理,而是翻身下馬,說道:“我是西北海部首領侍衛阿爾斯楞,明珠公主要見你。”


    陸林風轉身看著阿爾斯楞,麵色平靜,沉默了十幾息,開口說道:“我若是不去,你們會怎麽樣?”


    “把你綁了去!”


    “把我綁了可以……”陸林風走向自己的馬,“不過得先問問我的斬馬刀。”說著,取下斬馬刀,與阿爾斯楞對麵而峙。


    “咱們兩個一對一。你勝了我,我便跟你去見你們公主。敗了,是去是留我自己做主,如何?”


    “好!”


    阿爾斯楞大笑,他對小海很忌憚,不代表他也害怕一個小孩兒。他可是西北海部有名的勇士,不然怎麽能當上首領侍衛?


    陸林風主動跟他提出單挑,是因為對方人多勢眾,沒必要吃這個虧。況且這事躲是躲不掉了,如果能把為首這人打法掉,主動權就在自己手上。


    阿爾斯楞挺著胸脯,下巴抬地都快跟眼睛持平了。


    “你先出招吧,我不欺負小孩兒!”


    陸林風麵色平靜,不再搭話,舉刀猛劈阿爾斯楞的麵門,這一刀來勢很猛,阿爾斯楞舉刀硬接,兩刀接觸的一瞬間,阿爾斯楞心中大驚,這孩子的力量怎麽那麽大!隻感到雙臂一麻,加上輕蔑大意準備不足,往後“噔噔噔”退了數步,險些坐倒。


    陸林風沒有繼續攻來,阿爾斯楞站住身形,額頭開始有細汗滲出,收起輕敵之心,猛得向陸林風脖子橫斬過去,陸林風用刀從下往上一挑,阿爾斯楞的刀從他頭上劃過,接著借勢一轉身,閃到阿爾斯楞身側,對著腰眼就是一腳。


    阿爾斯楞被這一腳踹了個趔趄,腰間傳來一陣劇痛,胸脯都挺不直了。就在他左手下意識要捂腰的時候,陸林風的刀也到了,帶著勁風從側臉削來,阿爾斯楞心知今天小命要交代了。


    隻聽“啪”一聲,阿爾斯楞側翻在地,打了幾個滾。原來陸林風用的是刀麵,結結實實地給阿爾斯楞扇了個大嘴巴。


    阿爾斯楞給打懵了,過了幾息才勉強站起來,滿嘴是血,吐出幾顆牙齒。挨打的左臉已經腫起來了。


    “我可以不去見你的公主了吧?”陸林風收了刀式,平靜地說道。


    “嗯……”阿爾斯楞羞愧難當,竟無言以對。


    他回頭望了一下跟他而來的二十餘騎,那些人有的麵有愧色,有的低頭,有的似強忍著笑意,場麵顯得很尷尬。


    今天這個臉是丟大了!


    阿爾斯楞知道,不是陸林風留手,自己就剩半個腦袋腦了。隨即右手捂胸對陸林風施禮,誠懇道:“勇士,請不要走,我再去請示。”


    說著踉踉蹌蹌地上馬,也不招呼帶著的眾人,飛奔向明珠湖西側。


    ……


    “你被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打成這樣?!”


    說話的是一個蠻族中年人,身材高大魁梧,臉型方正麵如古銅,濃眉大眼,且留著一團如墨鋼須,神情不怒自威,也穿著獸皮做的衣服,但比周圍人的都顯得高貴。


    他就是西北海部首領,卓力格圖。


    他身邊站著一個小女孩。這個小女孩大概十歲左右,穿的不是獸皮衣,而是月布做成的天藍色長袍。瓜子臉尖下頜,不似蠻族人,更似南邊的人,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轉起來時顯得古靈精怪,又有幾分刁蠻任性。


    這個小女孩是卓力格圖的女兒,格根塔娜(意為明珠),即明珠公主。


    阿爾斯楞左臉的腫脹越來越大,變紫了,左眼被擠成了一條縫。


    “我……無能……”他單膝跪地,低著頭說道。


    “十歲左右,南邊人的麵相,身邊帶著一隻幼年寬背棕熊,你還打不過他,嗯……,看來傳聞是真的,有意思……”卓力格圖暗自嘀咕,根本就沒理阿爾斯楞的慘象。


    “阿爸,我本想看看他的熊,這人真不識抬舉,兩次請他過來都不行,還打人!”明珠嘟著小嘴,小馬鞭指了一下阿爾斯楞。


    阿爾斯楞聽公主這麽一說,更是羞愧難當,恨不得就地挖個洞鑽進去。


    卓力格圖看了一眼正無地自容的阿爾斯楞,然後對著身邊的明珠公主說:“他不來見咱們,咱們就去見見他吧。”


    “好!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厲害!”說著,明珠從身邊一名侍衛手上拿過一把小弓箭和一個箭袋背在身後,翻身上了一匹白馬。


    卓力格圖也上了馬,馬鞭指了一下阿爾斯楞,“你跟我再去一次。”


    阿爾斯楞不敢違命。


    明珠顯得很急迫,一馬當先,卓力格圖在她身後緊緊跟隨。


    陸林風一直在湖邊沒有動,他知道對方貴為公主,人數眾多,自己跑也沒用,而且帶著小海也跑不快。東北海部與西北海部向來交好,他又沒有殺了那個侍衛,不怕對方會對自己怎麽樣。


    正思琢著,三人越來越近,一個身穿天藍色長袍的女孩衝在首位,距離陸林風三十丈時開始彎弓搭箭,幾息之後一隻箭直奔陸林風而來,這箭來得很正,直指陸林風心窩位置。不過那個女孩力量不足,箭勢來的並不迅猛。


    在陸林風眼中,這一箭來得很慢,他不閃躲,斬馬刀輕輕向外一撥,箭就掉落在不遠處。同時,摘下黑木弓,抬手就還了一箭。


    卓力格圖顯然沒預料到陸林風的還擊如此之快,竟沒半分猶豫。他從馬背上直接躍起,跳向明珠的白馬。當他把明珠側身抱住,準備自己替女兒接這一箭時,陸林風的箭也到了。


    不過,這一箭沒有射向人,而是射了白馬的右前大腿處。


    白馬中箭後一聲長嘶,一對前蹄抬的老高,顯然吃痛受驚了。


    卓力格圖不愧是西北海部的首領,緊緊拉住韁繩,雙腿向鉗子一樣夾住白馬的腹部,身體往下猛沉,白馬好像受到了千斤的壓力,竟無力奔跑,幾息之後,就被製住了。


    阿爾斯楞在邊上已經看傻了,見父女二人下馬,才反應過來去安撫受傷的白馬。


    陸林風看著麵前的卓力格圖和又驚又怒的明珠。


    卓力格圖麵色如常,似乎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可仍給他很大的壓迫感,這種感覺他隻在父親斬殺暗衣衛時感受過,而且比陸戰元來的更甚。


    陸林風知道蠻族人是不修武的,但從卓力格圖無意間散出的壓迫感,加上剛才幾息間便輕易製服受驚之馬的表現,他能判斷出卓力格圖的實力甚至在父親之上。


    “你就是一年來東北海部聞名的林風吧?”卓力格圖開口說的是流利的官話。


    “是的。”陸林風不卑不亢答道。


    “好!小小年紀如此英勇,果然名不虛傳。”


    “阿爸,你還誇他,他剛才要射死我!”一旁的明珠著急插嘴道,說的也流利的官話。


    卓力格圖沒有接女兒的話,自己女兒先箭射林風理虧在先,況且林風回的那一箭沒真想要她的命,說道:“你不是想看看他的熊嗎?問問林風答應不答應。”說著,看向陸林風一笑。


    陸林風怎麽都覺得這一笑讓人發冷。


    “不就是隻幼熊嗎?現在已經看見了,阿爸把他抓回去,我要讓他知道厲害!”


    明珠衝著陸林風一揮小拳頭。


    “林風勇士,想不想去西北海部做客?”卓力格圖似是在詢問,可沒有一點商量的語氣。


    “不想。”陸林風平靜地說。


    “你是東北海部的人,我不想強求你,這樣吧,咱們倆也比試一下,你若是贏了我,就可以離開,若是敗了,跟我去西北海部做客幾天。如何?”卓力格圖笑眯眯地看著陸林風。


    “比什麽?”


    “弓、馬、刀,你選一個。”卓力格圖平靜的說道。


    “弓怎麽比?”


    卓力格圖想了一下,說道:“這明珠湖邊有很多鳥飛過,你我一人發一箭,誰先射到一隻鳥就算誰贏,不過不能褻瀆聖湖,鳥不能掉到湖裏。”


    “好,那馬怎麽比?”


    “你射傷的那匹白馬,誰能騎上去,讓它正常地向前跑五十丈就算誰贏。”卓力格圖指著右前大腿插著箭,還在流血的白馬說。


    “嗯,刀怎麽比?”


    “你跟我戰十個回合不落敗,就算你贏,我不會留手。”


    陸林風思量了一會,比刀,自己不可能是對手,就是特木兒也遠遠不行,卓力格圖散發出的威壓,至少有身知境的中期以上的實力;比馬,他方才已經見到卓力格圖幾息便製服了中箭受驚的馬,自問自己現在還做不到;比弓,自己可能還有一線勝機……


    當即陸林風不再猶豫:“比弓。”


    “好!”卓力格圖似乎早就猜到了陸林風的選擇,“你我周圍隻要有鳥出現,不論大小遠近,射到便可。”


    卓力格圖話剛落音,陸林風彎弓搭箭,弓拉滿月做好準備。明珠湖周圍飲水、捕魚、做窩的鳥很多,陸林風不想失了先機。他不想輸,哪怕勝算微乎其微,哪怕對手遠比他強大。


    卓力格圖並沒有做出隨時射箭的準備,他的弓和箭都隻是拿在手中。


    陸林風眼睛不眨地盯著周圍的湖岸,忽然,不到三十丈遠的一處蘆葦叢晃動了幾下,一隻毛腿沙雞欲展翅向湖外飛出。


    陸林風瞬間調整箭指方向,“啪”的一聲,弓弦鬆動,一箭射出。陸林風已經打好了毛腿沙雞飛出的提前量,他自信必中。


    此時,卓力格圖的弓弦也響了,射箭的時間隻比陸林風稍晚一瞬,方向也比陸林風的箭略低。


    兩隻箭幾乎同時射出,卓力格圖的箭帶著破空之聲,一道流光便超過了陸林風的的箭,那隻毛腿沙雞拍著翅膀身子剛露出蘆葦叢,就被那道流光帶飛了出去,陸林風的箭也到了,擦著毛腿沙雞的頭掠過。


    電光石火之間勝負已分。陸林風放下黑木弓,轉身對卓力格圖說:“我跟你走。”


    旁邊觀戰的明珠,小嘴已經圓張,她沒想到阿爸贏的如此驚險。她的阿爸可是西北海部的首領,整個草原四部最強者之一啊。


    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在箭術上竟能與阿爸在伯仲之間,怎能讓她不吃驚?


    明珠回想剛才陸林風射她的一箭,明白了他真想要自己的命,絕對不會射到馬腿。想到這,之前的怒氣消了十之七八,畢竟她隻是個十歲的小姑娘。


    她開始仔細地打量起陸林風,發現陸林風跟身邊的蠻族人長得不一樣,身材修長勻稱,比自己略高,眼睛清亮,透出超出年齡的堅毅,看起來比自己周圍的人要舒服,要是陸林風跟他們走,自己倒是願意跟他玩。


    不過明珠嘴上還是不饒人,翹起小下巴,傲氣地說道:“輸了吧,我阿爸可是草原上最強的勇士。”


    聽了這話,卓力格圖差點噴出一口老血,自己贏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值得女兒這麽驕傲嗎?


    陸林風倒是沒在意明珠的話,隻是暗自感歎,剛才的比試,看上去相差不多,但實際上千裏之遙,卓力格圖後發先至,並且讓自己的箭剛好射不到目標,他自問還遠遠做不到。


    父女二人同乘一馬,陸林風和小海後麵跟隨,沿著明珠湖岸向著西側人群處去了。


    那個侍衛阿爾斯楞,左眼已經被腫脹擠得完全閉合了,還要一手安撫受傷的白馬,一手牽著自己的馬,弄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遠遠地落在了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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