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陸林風回到了住處。


    烏力格不在家,這點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把小海和兩匹馬安頓好後,換了一匹馬,直接就去了特木兒家。


    “孩子,你回來了。特木兒、哈森還有烏力格,見你這麽多天沒回來,四天前就去明珠湖附近找你了。”吉仁台見到陸林風很高興。


    似乎是怕他擔心,吉仁台緊接著又說道:“料想他們到了明珠湖見你不在,就會直接返回,時間上應該差不多了。”


    “真是抱歉,發生了一些事情耽擱了。”


    接著,陸林風就把與明珠湖畔遇到明珠公主和去西北海部做客的經過跟吉仁台大概敘述了一遍。


    “哦!是這樣啊。”吉仁台眯起眼睛開始捋胡子,不住地微微點頭,似在思考著什麽。


    吉仁台是草原上少有的睿智的人,經過這一年多的相處,陸林風對他這個習慣動作心知肚明,他現在的表情裏麵肯定有文章。


    “叔父,您這是何意?”


    “你這次明珠湖之行,也許以後會幫咱們東北海部的大忙。”


    陸林風一下意識到了什麽。


    之後兩人像達成默契一樣,不再談這個話題,開始閑聊別的。


    過不多時,帳篷外出現了幾匹馬停住的嘶鳴聲,陸林風趕緊起身走出了帳篷,烏力格三人正下馬向他走來。


    “林風安答!”哈森最先開口,顯得非常興奮,“這些天幾去哪了,讓我們好找啊。”


    “回來就好!咱們進帳篷說。”烏力格大笑,根本沒有責備的意思。


    “我以為你被草原上哪朵小花勾走了呢。”特木兒壞笑著拍了拍陸林風的肩膀。


    聽特木兒這麽一說,他臉色微紅一下,不過馬上恢複如常。


    不經意間的玩笑話,有時候比長篇大論的教導,更能直抵內心深處。


    它不是針對聽的人,聽的人不會因為心事被戳穿而惱羞成怒,而是會在第三者的角度,主動往自己身上套,這比被動接受來得順暢和深刻的多。


    眾人進了帳篷,陸林風把這些天發生的事又對三人講了一遍,隻關於明珠公主的部分,在有了特木兒那句玩笑話後,被刻意壓縮了很多。


    這三人倒是沒有像吉仁台那樣,看出陸林風西北海部之行的更深一層意義。


    眾人又閑談了一陣,烏力格和陸林風便起身告辭。


    兩人並馬而行,他問起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安答,這次北海交易會,有沒有看到暗衣衛,或者有類似特征的人?”


    “有!”烏力格沒有任何猶豫,“裝束上倒是沒有你說那樣的,可有幾個商人交易不講價,而且態度不耐煩,不像是來做交易的。而且我發現其中一人,無意中露出來的佩刀上紋有你說的孔雀圖案。”


    聽了烏力格的話,陸林風眉頭緊鎖。


    去年換書的事看來還是引起暗衣衛的懷疑,真是附骨之疽,陰魂不散。也多虧自己一直小心謹慎,看來隻有過幾年,等自己的身高和容貌有了較大變後,再南下吧。


    在做了決斷後,陸林風便不再想這事。


    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烏力格換來的書籍。


    這次換來的書足有接近四百本,能看得出,烏力格三人,把交易會上印著字的能換的都換來了。


    筆墨紙硯,也備的非常足,至少夠用到明年交易會了。這些雖然都是用過的舊物,但他內心十分高興。


    在草原上,多數東西的價值與大涼相反。筆墨紙硯、書籍這些東西書籍對蠻人沒有大用,所以就是用良馬去換,也找不到賣主。


    陸林風對那些書進行了仔細地挑選,留下了一百多本能稱得上是書的,剩下的都扔到了火灶裏。


    在這留下的一百多本書裏,他發現了一個小冊子,是一份很舊的邸報,上麵記錄的一條信息,讓他吃了一驚——


    徐平,撫北伯王傳襄,暗通越國謀反,削爵,夷全族。


    ……


    光陰如箭,日月如梭。


    陸林風在草原上生活了五年,又到五月,草原萬物複蘇之時。


    這五年中,陸林風對引氣決的修煉每日不輟,早在他十一歲時,丹田的九個氣門就全部打開了,也就是說,他已經在化氣境大圓滿駐足了三年多。


    不過這三年多看似原地踏步的修煉,可他能感到自己的丹田比以前大了不少,九個氣門也粗了不少,另外引入天地之氣速度也快了很多。


    這些變化雖然對他目前實力的提升很小,但他知道這對他以後修煉凝元境肯定是有好處的,隻是現在還沒有得到凝元境的修煉功法。


    從外形上,他變化也很大,身高已經比大他三歲的哈森高了小半頭,臉型也變得消瘦了,麵容上的稚氣在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英氣勃發的少年,隻有那一雙清亮眼睛沒有變。


    如果不是跟陸林風熟悉的人,已經很難把現在的他與當年那個逃亡北海的男童聯係起來了。


    要說變化最大的是小海。小海是隻公熊,人立而起已經有七尺多高,與成年母寬背棕熊差不多,兩隻熊掌有小磨盤那麽大。


    除了對陸林風幾人外,小海黑溜溜的眼睛,開始露出野獸的凶光。


    小海還是對陸林風最為依賴,直到去年還要跟陸林風睡在一個炕上,不過體型實在太大,陸林風緊挨著大帳篷給它搭了個小帳篷,安撫了好些日子才住進去。開始的一些時日,小海還經常半夜鑽到陸林風身邊。


    這五年時間,陸林風沒有再去過西北海部,自然也就沒有再見過明珠。


    可他不知道,有個喜歡穿天藍色月布長袍的小女孩每年都會要求阿爸在他們相遇的那個時間去湖邊祭祀,抬起小下巴望幾眼明珠湖東岸。


    女兒漸長成,她的心思,做娘的邱婉娘怎麽能不知?就是卓力格圖也心中了然。


    隻是三人之間都沒有相互說破。


    ……


    這五年中,大涼有更多的功勳世家和豪門大族被各種罪名滅族,起先還是像陸家、王家這種遠離廟堂的,後來發展到家族中有人在朝為官的,最後,當朝太師崔伸義被羅織九大莫須有的罪名,在今年除夕夜下了暗衣司詔獄。


    崔伸義為兩代帝師,一代大儒,雖不任實職,但為大涼讀書人之表率,且門生故吏遍布各地,交好名士極多。他被下了詔獄引發朝野山崩海嘯。


    不少在楚、越兩國有關係的朝中官員即刻請辭,率全族遷往他國。而地方實權大族,則加緊擴充自己的地方勢力,以求自保。


    一時間朝野內外,人心惶惶而不可終日,大涼根基動搖。而大涼皇帝李應禪對此不聞不問,已有八年未見上朝,殊不知天下人已經把昏聵嗜殺、屠戮忠良、荒淫無度的惡名扣在了他頭上。


    這五年來大涼發生的巨變,陸林風除了最近的崔伸義被下詔獄無從知曉外,之前每年的北海交易會,他都會讓烏力格三人刻意去尋換邸報,所以對其中一些家族被滅是知曉的。


    這些事對目前的陸林風來說,實際意義不大,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實力就連魏憲生都遠遠不如,離大仇得報還有千裏之遙。


    ……


    這五年中,乃蠻的挑釁更頻繁,由每年一次變成兩三次,人數更多,規模更大。


    奇怪的是,乃蠻從不侵犯西北海部一分一毫。


    陸林風這幾年參加了其中七次對乃蠻的戰鬥,在實戰中,他的刀法和箭術不斷得到淬煉。現在,即使是特木兒也不敢說能穩勝他了,至於箭術倒是沒跟烏力格刻意比試過,可近兩次戰鬥中,死在陸林風弓箭下的乃蠻人不比烏力格的少。


    讓乃蠻人更頭疼的是,在這殺神般的少年身邊還跟著一個龐然大物。小海在戰場上如同一座小山,它周圍十餘丈內的戰馬皆會恐懼得失去控製,不少乃蠻騎兵還沒動手,就被自己的馬掀翻在地,讓趕上前去的小海一熊掌拍個稀爛。


    在最近一次去特木兒家做客時,其父吉仁台在喝了幾碗馬奶酒後,手捋胡須歎了一句,長生天要降下狂風暴雪在草原了。


    烏力格、特木兒和哈森三人均感到莫名其妙,這剛到五月,正是嫩草發芽的時候,哪來的狂風暴雪?


    陸林風聽懂了吉仁台的話。


    這狂風暴雪掛刮的不是風,下的也不是雪,是乃蠻真正的入侵。


    他緊蹙了下眉頭,但沒有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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