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幽冷幽冷地聲音響在綠竹的耳畔。


    “啊?”綠竹一聲驚呼。


    雲蘅不知什麽時候已站在她身後了。


    一身素白的褻衣,黑發隨風翻飛,深沉的眸中流瀉著冷冷的光。


    綠竹嚇得魂都飛了,臉色慘白,連話都說不成一句:“小……小姐,我……奴婢就是出來透透氣!”


    “哦?透氣……”雲蘅死死地盯著她,那幽暗的眸光讓綠竹遍體生寒。


    “你剛剛丟了什麽下去?”


    綠竹連忙擺手搖頭,汗珠已經從她的額頭沁出,這種威壓竟是她從未經受過的,“沒……沒什麽!”


    欲蓋彌彰。


    雲蘅卻笑了,笑聲裏卻是一片冰冷,低沉的聲音仿佛一把鈍刀挫著唇齒而出:“哦?是麽?”


    綠竹太害怕了!


    這個文秀美麗的雲府庶小姐,怎麽突然之間變得如此駭人?


    她側身讓開,急急道:“小姐,奴婢……奴婢去給你端洗臉水,我這就去……”


    剛一轉身,卻被一隻手拽住後襟,那力氣奇大無比,綠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隨著那隻手向後退去。


    綠竹嚇得手腳亂揮,驚叫道:“雲小姐,你這是做什麽!”


    冰冷的嗓音裏藏不住濃濃的戾氣——


    “鬼叫做甚?讓你幫個忙而已!”


    雲蘅一手將這個居心叵測的丫鬟提進內艙,狠狠摔在地上,綠竹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隻手將她按得不能動彈,另一隻手已經將她的衣服撕開,力道大的不可想象,任綠竹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


    “饒了奴婢,饒了奴婢吧!”綠竹又急又怕,拚命掙紮,嗚嗚哭泣。


    嗤啦一聲!雲蘅已將綠竹貼身的兜衣已經扯了下來。


    這才停住了手,站了起來。


    “去,將那件噴了香料的絲衣穿起來!”


    雲蘅手裏攥著那塊薄薄的布料,冷冷地對綠竹命令。


    “雲小姐……”綠竹抱著身體啜泣,渾身發抖。


    她受命於公主要陷害這雲府三小姐時,還以為隻是弱質纖纖的閨閣庶女,哪曾想竟凶悍如此,猶如從地獄裏爬出的修羅。


    “快去!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否則,我就將你全都剝光扔進江裏去!”


    綠竹驚恐的雙眼還含著淚,人已經瑟瑟縮縮地爬起來去拿絲衣,隻是手卻顫抖得不像話,突然之間,她猛地跪下來,咚咚地磕著頭:“小姐饒命,小姐饒命!都是公主吩咐的,奴婢也是聽命行事的!”


    “說清楚——


    “是!”綠竹哽咽道:“公主命奴婢將小姐帶上船,然後將這件沾了’雪上嵩’的衣裙給小姐換上……”


    “雪上嵩?是什麽?”


    “就是……就是一種毒藥,沾染到皮膚上,會頃刻腐蝕肌膚,不僅會痛而且會劇烈的瘙癢,會叫人忍不住抓搔直至自毀容顏……”綠竹垂著頭,聲音越來越小,那股冷冽的氣息卻越來越濃重。


    “繼續說下去!”雲蘅表情很平淡,平淡到聽到如此駭人聽聞的事,居然沒有多大的反應。


    沒有吃驚,沒有害怕,更沒有哭泣!隻是每一個字都咬得極深極重。


    “沒……沒有了……”


    “撒謊!!”啪一聲清響,杯盞已被捏碎。


    綠竹不敢再隱瞞,硬著頭皮極快速地說道:“公主為斷了小姐求救之路,會命人將畫舫的錨繩隔斷……”


    似乎話音未落,船身便重重地擺了一下。


    雲蘅的心猛地一沉,不好!


    她衝向船外,方見這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脫了鉤,已順著流水向江心漂去。


    撲通!一聲巨響!


    黑沉沉的江水中,忽地激起一個巨大的旋渦,慘白的月光下有人露出頭來奮力地向對岸劃去。


    是那個綠竹!


    一時不慎,居然叫她逃了?雲蘅扶著欄杆,傾身向前,微眯的雙眸中翻滾過沉沉冷色。


    ……


    淩墨北正於席上飲酒,今日他亦是東道主。


    可心思卻明顯不在酒宴之上。


    眼神默默逡巡,卻並沒有看到那抹極特別的素影。


    方才她上來祝酒,卻連頭都不曾抬一下,更加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淩墨北沒來由地有些淡淡的失落。


    “殿下……”身邊的隨侍麵有急色,匆匆走到身邊,壓低了腰在他耳畔低聲稟告:“殿下,紅袖說咱們的紅舫被武安公主搶了,連黛金兒都被趕了下來,待會就沒法奏曲了,殿下您說怎麽辦啊?”


    淩墨北緊皺眉頭,心頭一陣煩躁。她這個皇妹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淩墨北頗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去另備一隻畫舫,請黛金兒上去,和紅袖說一聲,這一回可不許再出差錯了!”


    “是是!”侍從領了命,正欲退下。


    “回來……”淩墨北順口問了一句:“武安,搶那隻船做什麽?”


    “這個屬下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屬下剛剛看見,公主身邊的大丫頭綠竹領著一個姑娘上去了?”


    “姑娘?”莫名的,淩墨北有一絲不太好的預感:“什麽姑娘?”


    “好像是……”侍從想了想才答道:“好像是相府那位三小姐。”


    啪——


    淩墨北手中的酒杯掉落在案幾上,發出砰地一聲響!


    不遠處,有人耳力非凡,那主仆二人之間的言語每一字句都落在他的耳朵裏。


    姬澈舉著酒杯輕啜,眉頭隻微微一挑:小狐狸似乎有麻煩了。


    雲蘅不會遊泳。


    從上一輩子開始,她就極怕水。她練刀槍刷棍棒,拚命學這些學那些,可是從未想過練一練自己的水性。


    所以,此時她站在甲板上,迎著冷冷的江風,卻無法像綠竹一般入水而遁。


    畫舫慢悠悠地朝下遊漂去,始終打著璿兒並未漂太遠,可是她不能呼救,不僅不能呼救,反而應該希望不要有人前來。


    此刻她一身褻衣衣裳不整,唯一的衣裙卻沾染了劇毒,若是叫別人看見她現在這副模樣,估計她雲蘅就是今夜浮曲宴最大的醜聞和笑話!


    綠竹走了,相信淩采兒很快就會來了。


    她走不了,卻不能坐以待斃!


    嘴角輕輕地抿著,眉宇之間一片寒霜,一雙幽瞳深深,然並無慌張之色,她轉身回到船艙內,認真地打量了一番。


    這一回她總算想到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這隻船雖然精致,卻比一般的畫舫要狹窄許多,艙中香爐還燃著沉香,一張古琴正中擺放,蒲團邊還掉落著一襲紅紗,雲蘅拾起一看仔居然是女人擋風的罩衫。


    很顯然這是一隻私船,而不是皇室統一配備給賓客的畫舫。


    琴……歌聲……


    這種大紅的輕薄到透明的紗料,多是歌優舞姬所穿,官宦貴族家的女兒極少會這樣打扮,恐會顯得輕浮不莊重。


    她突然意識到,淩采兒或許怕大舫太過引人注目,才不知使了什麽手段奪了樂姬的這艘畫舫,再將她引到此處。


    雲蘅轉念之間所想竟與事實分毫不差。


    而此時淩采兒也料想不到,這完美的計策中竟出現了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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