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淩采兒真如瘋了一般。


    十數個宮女都抱不住她,淩采兒力大無比,一邊哭喊著“我受不了了”,一邊意圖尋找任何尖利的物體,往自己的手心剜去!


    那原本纖白的手掌此刻腐肉翻曲,發出陣陣異味,可淩采兒還要去抓撓,腐肉碎屑都被抓了下來,鮮血流淌得一身一地,直到手掌中心破了一個洞,那上邊的皮肉竟都被淩采兒自己給咬了下來,露出了森森不顧,駭人至極!


    可就算雙手的皮肉都被淩采兒自己啃掉,她還是不罷休!“父皇,救我——”


    淩采兒哭叫聲無比淒厲,“好……好癢!癢死我啦!殺了我吧!”


    她居然是被癢成如此!?


    淩采兒的手已經殘了,一張嘴卻還可以用,她毫不猶豫地咬上了自己的手腕和胳膊,很顯然那種無法忍耐的麻癢的感覺已經四處波及!


    一個人居然在啃食自己?雲青桓驚詫地看著這一幕幕,隻覺得一股酸水往口中湧來,極度的惡心讓他很不舒服。


    淩采兒就像是一個凶獸,駭得皇帝也不敢走的太近,隻能大聲喚著“太醫,快叫太醫!”有宮女哭著回到:“陛下,已經去請了!”太醫還未到,太後便已急急趕到,見此情形差點沒有暈過去,畢竟是自己親手帶大的孫女,她連忙叫道:“你們都是死人嗎?快去將她捆住,不能再叫公主傷害自己了!”


    皇帝這才反應過來,對著自己身後五大三粗的侍衛道,“去,你們去幫忙!”


    有了侍衛們的幫忙,淩采兒總算被粗大的繩索捆綁在柱子上,可是她的身子在不斷地扭曲,似乎已經喪失了人的理智,發出如動物般的號叫聲。


    太醫終於趕了過來,可在為淩采兒檢查的過程中差點被咬住,最後擦著腦門上的冷汗,向皇帝和太後回稟道:“公主應該是中毒了!”


    “中毒?”皇帝眉心一擰,“什麽毒?”


    “應該是一種南越的血毒,不過臣目前還不能確認,當務之急是為公主止住這種癢,否則即使不活活癢死,也會全身腐爛而死!”


    皇帝大怒,“朕的皇宮內怎麽會有南越的血毒,查!給我徹查!”


    太後急忙問道,“該如何止癢?”


    太醫有些為難地說道:“這恐怕需要這天下至寶龍芯,才能解此血毒!”


    龍芯……天下至寶,解毒聖藥,傳說能延年益壽,長生不老!


    當年南越僅僅獻上兩顆。


    一顆皇帝自己已服用,服用後立馬覺得年輕十歲,身強體健,體內精氣充沛,故而才會想著充盈後宮,廣納後妃。


    還剩下一顆……皇帝原想著即將百年時再服用一顆,延年益壽。


    “皇上!”太後麵色焦灼,語聲尖利“那可是你的公主!”


    “可是……”皇帝猶豫著。


    “不好——”太醫叫道:“公主似乎不行了!”皇帝一陣肉痛,終究還是命人取來了那顆龍芯,給淩采兒喂服下去。


    雲蘅默默地聽著雲青桓講述著這段宮裏的見聞,麵上波瀾不驚。芍藥的臉色卻一片慘白,手在隱隱顫抖。


    “大哥,如今,武安公主如何了?”


    雲青桓仍十分厭惡似的,“雖是活了下來,大抵以後不能活得那般痛快了!”末了又加上一句:“真所謂,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隻是誰也想不到,皇上經過一番徹底的追查,最後竟是從挽月宮的密室中搜出那瓶血毒來,後來又刑求了數個淩采兒身邊的貼身宮侍,才弄清楚,這雪上嵩居然是淩采兒自己從南越毒醫那重金購來!


    皇上氣怒至極,以至於隻判了個貼身宮人護主不力的罪責,鞭死了事!又罰淩采兒禁足宮中三個月,此為後話!


    雲青桓離去後,芍藥尋個獨處的機會急急問雲蘅,“小姐,那個,那……”


    雲蘅靜靜地看著她,一雙美眸當真如琉璃般瑩潤流光,“我知道你要問什麽!沒錯,我讓你下在那弓箭上的毒,正是我專門為武安準備的!”


    “而那雪上嵩,卻是當初她為我預備的!芍藥,你知道嗎?若非我當初謹慎,那日浮曲宴上的我就會是武安今日的模樣,不!或許,還要更慘!”


    “小姐……”芍藥心中湧起憐惜,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去安慰。


    雲蘅站起來,走到窗邊,微風將她麵上的白紗吹皺出一絲絲波紋,“大哥說的也不盡然對,這世上哪裏有什麽報應不爽?我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治彼身!當時,她若不是欺人太甚,急於搶奪那把玉弓,也不會上了我的當,最後中了雪上嵩,這算不算咎由自取?”


    ……


    雲蘅的傷好得很快,快到連錢大夫都感到驚訝,“小姐這傷口已經漸漸愈合,也消了腫痛,不能再捂著了,最好能夠讓傷口見見風。”


    玉梨急道,“不能戴麵紗麽?”


    “這……”錢大夫委婉地說道:“三小姐的傷口需要透氣,這樣才能恢複地更快。”


    “無妨。”雲蘅淡淡說道,待錢大夫離開後,她坐到妝台前,“玉梨,替我束發,我要去見祖母。”


    芍藥輕輕道,“還是我來吧……”


    從前她在雲老夫人院兒裏,便是專門負責梳妝的大丫頭,手藝極好。


    她將雲蘅的麵紗摘下,那張小臉清妍依舊,隻是左頰上的傷疤,仿佛一隻長梅枝一般,叫人無法忽視。


    芍藥仔細端詳了一番,“小姐,這疤……不若奴婢幫您描成花鈿?”


    雲蘅笑了笑,“不必了,照常弄吧……”


    芍藥點點頭,巧手輕弄,細細地將她的長發理順,因雲蘅的發質極好,芍藥故意保留著從前垂順的披發,卻在兩側梳了個清新又小巧的分肖髻,兩鬢留有幾絲碎發,芍藥卻令其自然地垂著雲蘅的麵頰之上。


    如此,既能隱約遮掩一些她的傷痕,亦顯得整個人清雅脫俗。


    玉梨忍不住誇讚一聲,“真好看!芍藥,你這梳頭的手法,定要交給我!”芍藥淺淺一笑,“是小姐的頭發好!”


    雲蘅莞爾,“芍藥,你有心了。”


    雲兮堂裏,雲老夫人一見雲蘅,便一把將她摟了過來,心啊肝啊地一通叫著,憐惜之情溢於言表,一邊湊近她的臉,仔細看了看,“老天保佑,果然好了些……乖孫,怎麽不在院裏多休息幾日,何苦要見這涼風?”


    雲蘅笑道:“無礙了,大夫說是見一見風,反而有利於傷口愈合,這不阿蘅生怕祖母擔心,故而看看您老人家!”


    “你這孩子,真是乖巧地叫人心疼!”


    雲蘅抿著嘴淺淺地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阿蘅你已大好,有些事我該昭告了!”


    雲老夫人撫著她的手,微微一笑,卻又不急著說,隻喚人請來雲紫瑩、雲蘭蓉和雲芷三人。


    待人到齊後,雲老夫人給周嬤嬤使了個眼色,周嬤嬤點點頭,托著一個托盤依次走到四人跟前。


    “你們每個人挑一個牌子!”雲老夫人吩咐道。


    “是,祖母!”


    雲蘭蓉挑來挑去,挑了一個最沉的,雲蘅隻隨意挑了個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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