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風昱已經將白櫻扶進馬車內,又用繩索將流肖捆起來。


    雲蘅皺了皺眉頭,問:“你方才說,這人是你要尋的人?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他究竟是什麽人?為何會這般厲害?即便我熟習天樞經,也敵不過他?”


    姬澈笑道:“天樞經?嗬……你不知道,他也曾練過天樞……”


    “什麽?”雲蘅吃驚地問,“天樞經不是你們坤島的至寶嗎?怎麽會叫別人練去?”


    “別人?”姬澈好笑地望著她,忍不住在她額心輕輕一彈:“丫頭,你不也練了麽?”


    “我……這是姬玖親傳於我,那,他呢?”雲蘅不滿地辯解著,那人和“天樞經”又有何淵源?


    “他名流肖,出身娑族。”


    雲蘅細思冥想了片刻:“娑族?我記得,《四方經》裏曾提到,娑族曾生存於東海蛇島,其族人矮小若猿奇醜無比?”


    “是!娑族是因擁護地灰惡靈而被鯤神詛咒的巫族。至於矮小醜陋,大抵是後人因為厭惡娑人杜撰出來的!依我看,他們不僅不醜,而且長相都出眾的很!”


    姬澈又道:“娑族人因詛咒而舉族離散,流落塵俗,即使僥幸活下來的也不會活不過過三十歲!至於《天樞經》,嗬……本就是娑族之物……此事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孤再同你說吧……”


    雲蘅見他不願細說了,便攔住他正色道:“姬澈,我再問你最一個問題?”


    姬澈摸了摸她的鬢發,“說罷……”


    “他既不是人狼,又為何要吸血?”


    雲蘅想了想說道:“我曾見過他,那時他還是賞金獵人,雖孤高冷漠,到底不是個惡人!”


    “所以呢?”


    姬澈靜靜地看著她,唇畔勾起一絲淡笑,似乎已經洞悉她的心思。


    雲蘅有些訕訕的,“能不能,把他交給我……”


    “你覺得,若是流肖醒了,憑你的力量能製服他嗎?”


    雲蘅執拗地問道:“他很可能是傷害我哥哥的凶手,手上也有數條人命,我必須……”


    “那不是他幹的。”


    姬澈打斷她的話:“傷雲青桓的或許是他,因為雲青桓還活著。可那些被咬死的人,當不是流肖所為。”


    雲蘅更覺奇怪:“不是他是誰?這種發狂嗜血的模樣,若說不是他,那還會是誰?”


    “孤方才說過,娑族被鯤神詛咒,本就不人不魔,更何況……”


    地灰將醒,娑族的魔性在一點點被激發……


    “今夜應該是他第一次發狂。所以,除了流肖,其餘娑族人也會有此症狀。”


    “還有別的娑族人?”


    姬澈戲謔笑道:“你不是說隻問孤最後一個問題嗎?這都不知是第幾個了?”


    雲蘅心思一動:“若他不是凶手……師父,那您知不知道,有什麽法子可以醫好他?”


    姬澈鳳眸斜晲,似笑非笑。這丫頭隻要有求於人,就會稱他做師父。


    若在平日,便會沒大沒小直呼其名。


    不過,這個世上再無人知道他的名姓,旁人不是尊稱他為“族長”,便是喚他為“島主”……


    唯有她,不停地叫著他,姬澈姬澈……


    “師父,您來自坤島,定有許多法子,能治這種病症吧……”


    姬澈帶著幾分苦笑。


    醫好娑族的痼疾?除非地灰徹底消失。


    “沒有。“


    姬澈的大手蓋在她的頭頂,輕輕地撫了撫,道:“人,孤可以借給你,不過,你不能交給官府,更不得交給你兄長……”


    雲蘅搖搖頭,“當然不會,我要他有用。”


    “孤知道。”


    姬澈的眼睛很明亮很透徹,似乎能洞悉所有的事情。


    包括她的心思。


    姬澈又湊近了些,幾乎是抵著她的耳朵,幽幽道:“或許,你可以領著流肖,去瞧瞧那個巫大夫?他有法子也不一定……”


    雲蘅驚的猛一回頭,那一瞬間,她的額頭輕輕擦過他的下巴。心中有些異樣,卻來不及深究。


    “你怎麽知道巫華的?你,查過我?”


    姬澈卻笑得神秘,答非所問:“你有沒有想過,巫大夫,或許不姓巫,巫或許是他的身份呢?”


    “你是說,他是巫醫?”


    巫華也是巫嗎?


    姬澈笑著搖頭:“孤不知,隻是這個世上姓巫的,畢竟是少數,故有此一猜。”


    “好了,孤送你去吧,遲則生變。”


    天方蒙蒙亮,萬籟俱寂,唯有漫天雨絲無聲地彌散開。


    回春堂的大門被敲地咚咚響。


    “誰啊?”


    店裏守夜的夥計打著哈欠,極其不耐煩地應著:“還沒到開門兒的點兒呢?”


    雲蘅冷冷道:“我要找巫大夫?快些!”


    夥計心中一激靈,開了一塊門板朝外望去,隻是一個少年,素服勁裝,發絲間還有一些晶瑩的雨珠。


    相貌雖俊俏,可一雙眼睛卻冰涼冰涼的。


    夥計不敢開門,又不敢得罪來人,隻得說道,“客人請稍等,我去叫大夫來。”


    夥計不敢耽擱。


    又是一陣躁動,該醒的幾乎都被吵醒了。


    巫華親自為雲蘅打開門,彼時傅雲堂也穿戴好衣裳走到堂心。


    “東家,怎麽是你?”傅雲堂吃驚地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受傷的在馬車裏頭!”


    雲蘅向巫華道:“巫大夫,幫我。”


    又對一旁的傅雲堂道:“麻煩傅兄將白櫻抱進來,她也受了些輕傷,還在昏迷著。”


    傅雲堂雖不知是怎麽回事,但見雲蘅疲乏又微帶焦急的模樣,便知趣地不多問。


    將流肖弄進來的時候,雲蘅才發現流肖的獠牙居然已經沒有了,整個人又恢複了原先的模樣。


    不對,不能說原先的模樣。


    因為她還從沒有見過他的真麵目。


    想了想,雲蘅取來一方微濕的帕子,覆在流肖的臉上,將他的亂發撥到一旁。


    又用帕子使勁地蹭著他的臉,不一會兒帕子便變成了黑色。


    一張臉好歹幹淨了些。


    巫華打趣道:“雲家丫頭,你從哪裏撿到這麽一個俊俏小子啊?”


    雲蘅也十分詫異。


    她沒有想到,流肖居然這麽年輕,閉上眼睛時,一張臉居然安靜地像個孩子,沒有絲毫攻擊性。


    可是他一旦睜開那雙鷹隼般的利眼,不知巫華還會不會說他是俊俏了。


    難怪,他當賞金獵人時,總要帶著那凶神惡煞的麵具。


    “你可別這般說他,等他醒了,沒準會嚇你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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