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軍棍之下,白櫻奄奄一息,亂發被汗水黏在額頭上,臉色慘白,腰臀出鮮血慢慢印出來。


    郎世清心疼地解下披風將他的傷處遮起來,打橫抱起往她的營帳出走去。


    “郎世清,你要做什麽?”白櫻微睜著眼睛:“放……放我下來……”


    那點微薄的氣力到底抵抗不住那人堅硬的雙臂,掙紮了幾下倒把自己痛暈過去。待醒來窗外已是漆黑一片,隻有桌台上兩盞幽幽的燭台。


    身上無處不疼,可她感覺到自己是被包紮過了,傷處有清涼之意應該是上過藥了。今日之舉她是抱著必死之心,實沒曾想還能活過來。眼看著自己的同胞受辱,主帥卻熟視無睹她實在無法理解,隻能鋌而走險。


    說起來他對這個端王實在沒有什麽好感,一副陰沉沉機心深重的模樣,她對這樣的人向來不喜。


    聽說端王在京中剛娶了了王妃,這新王妃還是雲蘅的長姐呢。雲蘅……


    她有些想念雲蘅了,不知道她過得怎樣了?她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通過信了,之前雲蘅每月都會托那個傅雲堂帶些書本吃食小玩意兒給她。


    傅雲堂是她手下的人,生意現在做得大的沒邊兒了,除了帝都和江南一塊他的生意已經遍布西北兩域,涉足藥材糧食絲綢香料等各行業,是當之無愧的商業霸主。可其為人卻十分低調,他來過軍中幾趟都是來送雲蘅帶來的東西,可愣是沒人識得一身粗布麻衫的讀書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傅氏雲堂。


    真是夜有所思日有所見——


    隔日便有侍仆稟報,那傅秀才又來了。


    難道是雲蘅又來信了?白櫻疼地齜牙咧嘴卻還是勉強披了衣服坐了起來,這才喚人將傅雲堂帶進來。


    傅雲堂一進營帳便聞到濃濃的藥味,又瞧見白櫻蒼白如鬼的模樣,不由地皺緊了眉頭。


    “傅先生請坐。”


    傅雲堂從善如流地坐下,“你受傷了。”他肯定地說,“昨日聽聞有女將不顧軍令前去營救金盛的婦孺,傅某一猜便知是你。”


    白櫻倚靠著塌背,嗬嗬地輕笑幾聲,不知為何在他麵前會有一種輕鬆釋然的感覺:“看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


    傅雲堂也笑了:“白將軍所為可不是壞事,心猶百姓救民水火,百姓對將軍可是心存感恩呐。”


    白櫻慢慢斂去笑容,又轉而苦笑一聲:“我救人可不是為了叫他們心存感恩,隻是依從本心罷了,哎……如此以來便成了施恩於民,恐會愈加遭人忌憚,我一人倒無所謂,隻怕會連累祖父和父兄家人。”這些話她從沒有在外人麵前說起過,卻不知怎麽才傅雲堂麵前竟無甚顧忌地道出。


    傅雲堂有些詫異,心頭又生激賞:他本以為白櫻性格大大咧咧隻擅勇武,直到此時才發現她赤誠忠膽又通透聰慧。這是他平生第二個欣賞的女子——


    不由地——他將白櫻和雲蘅相較起來,卻又發覺無法比較……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女子……


    白櫻又輕輕搖頭,似乎想要將顧慮暫時拋卻,饒有興致地問道:“快給我看看,阿蘅又給我帶了什麽?”


    傅雲堂彎了彎唇,從袖子中掏出幾本裝幀精美的小冊子,白櫻好奇地接過一看:“這……這是什麽?”


    傅雲堂溫和地笑著,笑容中有些狡黠:“傳奇話本,才子佳人,傷重臥榻正好可以解解乏!”


    白櫻燙手一般往他懷中一擲:“咦……本將軍最煩這些膩膩歪歪的故事,不看不看,你拿走拿走!”


    “還有……”白櫻怪異地瞧著他,“這不是阿蘅送給我的,她不會送我這些書的。”


    傅雲堂將書冊拍了拍疊整齊,又重新放在她的塌邊,笑道:“傅某可從頭到尾未曾說過,是來幫雲蘅送東西的。”


    “那,那你來作甚?”


    “傅某乍聞白將軍受傷,就不能自己個兒關心探望一回麽?”


    白櫻一噎,竟不知該說什麽了,耳朵也莫名有些發熱,她清清嗓子道:“多,多謝你了。”


    傅雲堂看著麵皮薄的白櫻,笑紋更深:“白將軍好生休養,這些書傅某就擱在床頭,或許也可以無聊時解解悶。”


    說罷便起身行禮準備離去,白櫻有些愣愣的,想叫住他可張口又不知該說什麽,倒是傅雲堂到帳門口時頓住身形,回頭笑問:“對了,傅某還想請教一事?”


    白櫻忙道:“什麽事,你說。”


    “不知下回,傅某自己想來探望白將軍您,可否?”


    白櫻下意識地咽了一口,有些結巴:“可,可。”


    “多謝。”傅雲堂輕笑出聲,掀簾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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