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已經完全落了下去,流肖正準備離開以待更好的時機。這時候後門突然悄悄地打開了,從裏邊鑽出一個人影。那人左顧右盼見沒有人,便轉身朝巷子另一頭走去,腳步極快。早在那顧盼之時流肖早已都在牆垣背後,待那人走了一段路後才慢慢地現出身來。


    流肖趁著今夜明亮的月光,仔細看著那黑灰色的身影,眼睛慢慢地眯了起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那鬼鬼祟祟的人正是巫華。


    流肖想了想便跟了上去,不遠不近,既能看到他的背影,又不至於讓他發現。這一路跟著流肖發現巫華雖然醫術神乎其神,可是卻並不精通武能,從他腳步虛浮呼吸不穩便能看得出來。


    巫華這樣急匆匆地,中途半點都不作停頓的,倒是像急著去見什麽人。流肖留了一個心眼並沒有攔住他,而是想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不一會兒功夫便到了,巫華站在牆垣外,怔怔著看著那高牆黑瓦,表情很奇怪,仿佛痛苦又無奈。流肖更納悶了,他沒想到巫華要來的地方居然是京城戍衛營!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應該是周圍的衛兵在巡邏。


    巫華似乎才驚醒過來,連忙閃身躲到一旁的牆縫中,那裏正巧長著一棵高大的樟樹正好將他的身影遮攔住,否則就憑巫華那般高大壯碩的身材很容易被人發現。


    流肖對此有些不屑,他提氣縱身一躍便跳上旁邊最高的一棵大樹上,連樹葉也隻是微不可查地輕輕晃了一下,初夏繁茂濃密的樹葉將他遮地密不透風,樹葉間的蟬鳴依舊一聲聲地想著,讓人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響。


    流肖索性靠坐在樹枝丫上,透過樹葉的縫隙緊緊地盯著那貓著身子還在躲著的巫華。


    天色越來越黑,巡邏操練的士兵也收了隊,隻留幾個衛士執戟站在大門口站崗,其餘人都去夥房去用晚膳去了。


    這時巫華站起身來攀著樹幹慢慢向上爬起來,他身子雖壯可動作卻很敏捷,不一會就爬到屋簷上,然後就想也一隻大貓一樣趴伏在那裏,一動不動。


    從流肖的視角看去,隻能看到巫華的背影,可是流肖就是能感覺到他的眼光在到處搜索,似乎在尋找什麽人。


    突然巫華的身子一僵,隔著十幾丈遠流肖都能感覺到他的緊張。


    戍衛營右方的營帳內傳來一陣騷動,劈裏啪啦的響聲裏還夾雜著男人們不懷好意地呼喝聲咒罵聲。


    燭火一閃,簾子一動,一個人被推搡出來。那人穿著暗紅色的兵服,身形高大卻略顯清瘦,看不清楚臉龐但是似乎很年輕的樣子。流肖發現巫華欠起身體,似乎更加緊張了。


    “媽的!裝什麽裝!你還以為自己是相府公子嗎?”一個身材魁偉的漢子堵在門口,身上也穿著深紅色發舊的兵服,很顯然和剛剛被攆出來的男子是一樣的身份,那人囂張地環抱著胳臂靠在門口大聲道:“雲青桓,你現在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若是衝本大爺叫兩聲,本大爺也許會饒過你!”


    流肖有些吃驚,那背著光身材頎長的男人居然是雲青桓,若是他沒有弄錯,雲青桓不就是那丫頭的兄長麽?他之前蟄伏在民間也有耳聞,雲洛成被判謀反之罪,全族黥字流放,可唯有雲家的一兒一女得以幸免。


    這女兒自然是雲安郡主雲蘅,而這兒子則是被廢充軍的長子雲青桓。


    原來,雲青桓並沒有充軍邊疆,反倒就在京城戍衛營中。不過照目前情形看來,雲青桓還不如充軍北疆來的好。想來他之前任大理寺少卿,為人剛直清廉得罪了不少人。


    雲青桓手中捧著一個飯盆,顯然他剛才是進去吃飯的,結果被這群**子趕了出來。他冷冷地看了那大漢一眼,一言不發便掉頭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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