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皇帝是鑽了牛角尖,才一味忍耐的,張易立刻說:“陛下明鑒,一個忍字,隻是放任他們,卻有違陛下本心,陛下又如何證道呢?”


    “好,有違本心,說得好,要證道的是朕,不是天下,我有何必執著於天下自然發展呢?天下需要的是法,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寡人聽多了道法,卻被道法迷住了眼睛。”


    “學而不思則罔,陛下三天聽一種道法,沒有時間研究,也就不能去其糟粕,取其精華。道法沒錯,方法錯了。”


    “哦,去其糟粕,取其精華,有道理,可如何判斷何為糟粕,何為精華呢?”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不能聽他說得天花亂墜,得讓他拿出本事來現現,就像於真人,算準了天會什麽時候下雨,設定好登台求雨時間,然後從容謀劃,做各種準備,拖到這一天去求雨,然後功成名就。”


    “你說於真人是提前算出哪天會下雨,不是他作法後求得雨來?”


    張易剛才順口就瞎說了大實話,結果引起皇帝的疑惑。


    “於真人能算出下雨的時辰,就是他本事,如果作法就能求到雨,天下苦旱很久了,他為什麽不早點做準備?”


    “你覺得人真能算出以後的事情嗎?”


    “天上下雨,也是有規律可循的,規律就是道,於真人找到這個規律。左慈算出我有血光之災,是從我麵相上看出來的,當天微臣準備搶奪賭場財物來裝修校場,卻小看了校場裏的匪徒,有點得意忘形,有句俗語,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左慈看出我的破綻,才提醒我小心應對。”


    張易以前是唯物主義者,講講科學後,順嘴又回到唯物主義道路上,然後就想起自己來這裏,本身就不能用科學解釋,然後就說不下去了。


    “於真人是明知道要下雨,才拖到那一天求雨的,天下人都是你這種看法嗎?”結果皇帝還糾結在於真人身上,根本沒發現張易說話裏的漏洞。


    “當然不是,春秋時,百家爭鳴,同樣一件事,諸子看問題的角度不同,也就得出不同結論,微臣隻是說出自己的想法,供陛下參考。隻要看看於真人現在還是天下百姓眼中的活神仙,就知道他們的看法了。”


    “你對道家學問怎麽看?”


    “微臣是兵家之後,兼修儒家,法家和縱橫家,對道家沒有研究,不敢瞎說,不過微臣對每一家學說都是敬畏加敬仰,因為能成為學說,都是前人總結出來的道理,隻是微臣從不盲從。”


    “也許跳出道家學問的框框,反而更能看清楚道家本質。下次再有道人來講道,你一起聽聽。”


    “微臣遵旨。”能一起聽聽道人講道還是不錯的。


    “洛京的太平道,把他們趕走吧。”


    質帝性格溫和,輕易不出重刑,趙忠被張易訛上矯詔罪名後,牆倒眾人推,連說情的都沒有,到最後僅僅是在司隸校尉府牢中自殺,連抄家都沒有,也沒有連累誰。


    太平道在洛京傳播,明知他們欲行不軌,質帝到最後還是決定放他們一馬,讓張易趕走了事。


    “微臣遵旨。”


    張易可以趕走太平道,對於馬元義卻不會放過,因為他還是揚-州和徐-州太平道的總負責,真要讓他發動起來,整個東南沿海都亂了,張易還想收攏流民送到會稽郡開荒,怎麽會讓他得逞。


    幾年前張易就讓祖茂盯著太平道,馬元義在洛京活動,一舉一動都在祖茂等人注視中,有他們提供的詳細線索,關羽張飛抓人根本不費勁。


    事先沒有任何征兆,鐵血營兵馬忽然衝出校場,直撲馬元義居所,然後把裏麵的人都抓了起來,裏麵就有馬元義。


    這個時候因為皇帝向道,太平道反跡未露,馬元義被抓到校場後,麵對張易,還敢威脅張易:“你既然知道太平道,還敢抓我?”


    “鮮卑被本將擊潰了,幾年不敢進犯,西羌也被本將幹掉了首領,現在亂著一團,東南的山越已經被平東軍推到長-沙郡南麵,你說說,沒有太平道作亂,本將軍如何才有戰功?”


    “你抓我就是為了升官?”


    “沒人讓張角妖道造反吧?你以為本將在這裏打擂台,真是為了好玩?他們都在磨刀,就等割下你們的狗頭。”


    “大良賢師功力高深,不會放過你的。”


    “先考慮考慮自己如何麵對司隸校尉的審訊吧。”


    為了坐實馬元義的造反行徑,張易回到主將大堂後,讓人把唐周單獨帶進來。


    “你們準備造反,不是秘密,連皇帝都知道,你有個不死的機會,就是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當你是舉報立功,記住,這是唯一的機會,你們十八人中,隻有一個人能獲得,其他人都是死路一條。”


    “我說,我知道很多秘密,我都告訴你。”


    張易話音剛落,唐周就選擇舉報立功。


    曆史上就是唐周告密,才讓馬元義被捕,這次張易動作太快,在他還沒機會舉報時,就抓了他,知道他會說,張易當然選擇唐周作為突破口。


    張易拿到口供後,直接把這十八人移交給司隸校尉府,有唐周這個舉報者,沒人能逃脫一刀,剩下的事情當然交給司隸校尉府去接手。


    鐵血營抓人簡單粗暴,當然把太平道人驚動了,等司隸校尉府審訊完,再去拿人時,各處落腳點早就人去樓空。


    和曆史上有出入的是,封胥等宦官沒有參與其中。馬元義多年前賄賂過趙忠和曹節,商量張角進宮講道的事情,後來事情沒成,趙忠對他們一直很優待,馬元義也就沒有再聯係其他宦官。


    結果趙忠死了,太平道對朝廷的動向一下子就瞎了,馬元義這次來京,就是要在宦官中重新找到聯絡人,結果還沒結果,就被鐵血營抓住。


    現在趙忠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鍾繇審訊完馬元義,也不願再等,直接把他們都判了斬立決,還發出海捕文書,著州郡抓捕張角等為首者和其他骨幹。


    鍾繇動作要比曆史上的何進要快得多,但是州郡執行起來卻漏洞百出,裏麵給太平道通風者太多,原因是司隸校尉鍾繇代表的是士族利益,下麵郡守對他發來的文告,根本沒當回事。


    最後隻有平東軍出手的吳郡和會稽,把境內所有太平道骨幹一網成擒,其他州郡都被太平道骨幹逃脫了,有的甚至還在郡縣裏繼續傳道。


    張角擅長醫術,到處為人治病,施藥時都混在符水裏,還加上咒語,效果就顯得很神奇,深得窮苦大眾的擁護。


    因為皇帝修道,政權交給宦官,郡縣大多數是宦官委派的,他們還負有邀請得道高人進京,為皇帝講道的任務,在這個時空裏,張角要比曆史上更受愛戴,他宣傳的《太平經》中,反對世族豪強剝削貧苦人,主張天下人平等互愛,和宦官的反對世族不謀而合。


    因為可以明著傳教,張角比曆史上的弟子要多得多,甚至不少低級官吏,在郡守授意下,組織集會來宣傳《太平道》教義:“以善道教化天下”。


    十餘年間,太平道勢力遍布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徒眾達數十萬人。張角按照地域,把教徒劃分為三十六方,大方數萬人,小方上萬人,主要是窮苦農民和城鎮手工業者,加上不少官吏和衙兵,每方都設有負責傳道的渠帥。


    原本明年三月才會起事的,現在朝廷明確發文,太平道雖然沒受損失,如果在等下去,被官軍先動手,籌備十幾年的大業很可能功虧一簣。


    張角是當機立斷的人,距離甲子年,還有一個多月,就在鄴城直接打出“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大旗,還把抓獲的貪官汙吏,以及郡縣內的豪強,全部拉到在城牆上殺掉祭旗。


    鄴城動手,消息迅速傳遞出去,其他各州縣緊跟著就發動了,徒眾全部頭頂黃巾,開始進攻世族豪強的領地,群眾紛紛響應,或入伍為信徒,或送糧送衣,黃巾軍發展很快。


    因為聚集了上百萬的底層群眾,他們集聚多年的怨氣當然要發散,攻克城鎮後,往往燒毀官府,屠殺一切官吏和世族豪強,然後用世家豪族的財產裹脅更多百姓,像蝗蟲一樣,撲向下一個城鎮。


    張角傳道是好手,真組織起來後,控製力卻不夠,他的渠帥除了帶人搶劫,沒有更多作為。有些踴躍參加,卻跟不上黃巾軍隊伍的百姓回家後,發現自己家園也被摧毀,這才呼天搶地開始哭訴黃巾軍的暴行。


    黃巾軍隻有毀滅,沒有重建,所過之處,一片蒼涼,不僅嚇壞了世族豪強,還嚇壞了郡縣官府,各自招募義勇,抵抗黃巾軍肆虐。


    短短幾個月,黃巾軍就蛻變成百姓都害怕的暴徒,百姓唯恐他們也闖入自己家園,開始協助世族豪強結寨自守,有的加入郡縣官兵圍剿黃巾軍。


    失去群眾基礎後,三十六方信徒就變成三十六股流寇,卻因為甩掉跟不上步伐的老弱,黃巾軍戰鬥力不降反增,根本不是郡縣官兵所能抵擋的。世族豪強隻願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並不願意聽從郡縣調遣。


    此消彼長之下,八州形勢更加嚴重,求援急報紛紛往洛京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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