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如今能近距離見到張玉良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


    是了,如今他已是將軍,又怎會與底下再普通不過的士兵混跡在一塊兒。


    蕭何意遠遠望著高台上的張玉良,身著盔甲,手握長槍,同底下的新兵訓著話。看他這般威風堂堂的模樣,蕭何意突然悲從中來。


    這本該,也是自個兒父親的人生啊。


    “怎麽了?是不是有些羨慕,覺得做將軍很威風?”


    一旁的袁未南見蕭何意盯著高台上的張玉良發愣,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便以為他這是羨慕,這才出言輕聲道。


    “羨慕?”蕭何意搖了搖頭,卻又道,“算是罷。”


    “這有何難?你本就有這資質,再過個三五年,你定是能超過這位張將軍。”


    袁未南口氣倒是自信滿滿。


    這些日子以來他與蕭何意朝夕相處,自是將蕭何意的努力看在眼裏,他不是眼拙之人,蕭何意有多大的能耐,他倒也知曉三四分,再猜測個一兩分,便已是莫大的驚喜了。


    而他亦是能想象的到,蕭何意的實力遠遠沒有展現。


    “但願罷。”蕭何意淡淡道。


    這些三個月來,雖袁未南偶爾還有些聒噪,但蕭何意還是對他改觀不少。深藏於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倒也是有著細致入微的一麵,且麵上的散漫,並不代表會做濫竽充數之事。


    這袁未南,也不比自個兒相差多少。


    而正式入了這騎兵營,一切才剛剛開始,往日一同操練的新兵,那些資質不盡人意的,早已被分配去看糧草等雜事。


    而後,又開始了為期一月的訓練。


    騎兵營裏,便是騎兵亦各有不同。隻按大類來講,便有鐵騎與輕騎。鐵騎難攻,為衝鋒陷陣,輕騎輕便靈活,速度為優勢。


    而蕭何意與袁未南,皆為輕騎兵。


    然不論鐵騎或是輕騎,皆以長矛或長戟最為有利,然單手握戟長度總歸有限。能力強些的,倒也能使自己擅長的兵器,如長劍、彎刀、弓箭等。


    一個月的訓練結束,便到了上戰場的時候。


    這些新來的士兵們,都有些緊張,又有些激動,卻沒有後悔。


    便是後悔,也是無路可退的。


    這日遼軍叫陣,有兩萬大軍出戰。


    迎戰後,沈元帥亦派了兩萬士兵,令張玉良帶領上陣,其中有輕兵八千,重兵四千,又有鐵騎四千,輕騎兩千,弓弩手等兩千。


    一聲令下,敵軍以兩千鐵騎在前,六千重兵在後衝鋒,然敵軍鐵騎人數不敵朝廷大軍,彼此以長戟相攻,又提速相撞,最終人仰馬翻。


    剩餘鐵騎又撞向敵方重兵,死傷無數。後敵方弓弩手向大軍射箭,重兵以鐵盾抵擋,可仍是死傷不少。且大軍重兵持盾慢步逼向敵軍,輕騎與輕兵、弓弩手在後緊跟。


    如此謹慎。


    蕭何意與袁未南在輕騎隊伍中,騎著戰馬,各自拿著長戟,背後又掛著長弓,以備不時之需。


    又隨著一聲令下,轉守為攻,鐵騎重兵全部衝向敵方軍隊,蕭何意一凜神色,亦揮戟隨著其它輕騎隊伍衝上錢,將敵方軍隊團團圍住。此時弓弩手就位,向敵軍放箭,然敵方又以重盾鐵騎阻擋,重兵奮力衝出包圍,打開口子令輕兵、輕騎逃出,趁機攻擊大軍的輕騎。


    此時之勢,雙方的軍隊早已打成一團。


    在蕭何意處,有一弓箭正往他射來,他立馬反應過來,俯身躲過,又揮使長戟朝一輕兵刺去,那輕兵躲閃不急,便被這長戟從胸口直直穿過,一命嗚呼。


    後又一重兵靠近蕭何意的戰馬,躬身揮起長刀,似是要斬斷馬腿。好在蕭何意及時發現,在那重兵將要躬身之時,一拉韁繩,一拍馬,那馬便往前踢了一腳,那重兵便被這馬腿重重踢飛,悶出一口血來。


    “身手不錯嘛!”就連在這激烈的戰場上,袁未南還是這副模樣。


    “你也是。”蕭何意回道,便又開始新一輪的廝殺。


    那便看這袁未南,便是在這種時刻,又不能讓他神色有一分凜然。他嘴角噙著壞笑,身手也是靈活得很,一會兒在右,一會兒在左……與他纏鬥的那位敵軍士兵,被他搞得暈頭轉向。


    明明隨手就能解決的人,卻要像貓抓老鼠一般,在老鼠死前還要逗玩一番。


    “嘖嘖嘖……”袁未南搖了搖頭,“無趣。”


    戲弄那人許久,終是覺得無趣了,說罷,便手起刀落,削下了對方的頭顱。


    雙方軍隊纏鬥許久,遼軍已有頹勢,大軍一鼓作氣,又斬殺對方無數士兵。


    終於,敵方將領見形勢不妙,便帶著餘下的四千殘兵,逃回了遼軍大營。


    而蕭何意所在的大軍,還餘一萬多的人馬。雖說此戰勝利,敵方亦隻剩下四千人馬,可畢竟己方軍隊也死傷將近一半,這勝利來得實屬不易。


    然也總算是勝利了,大軍士氣高漲,扛起大旗回到了大營。


    可隨著勝利的喜悅,因死去的弟兄而產生的心痛與惋惜更是接踵而至。然而這一切,誰又不是早有準備,戰場上刀劍無眼,不是今日你死,就是明日我亡。


    這大營裏的人,自踏上了這條路,必是做好了死的準備。


    今晚,整個大營都為此戰的勝利而著,打頭陣的騎兵營亦是如此。


    士兵們從寧州城裏買了不少燒酒,又買了些羊肉,在營帳外頭燒起火堆,烤著羊肉,喝著酒。


    蕭何意不太會喝酒,更別說是入口烈的燒酒了。一開始,他隻在一旁默默坐著,盯著火,烤著羊肉。


    “林兄,你怎的不喝酒?”一旁的袁未南注意到他。


    蕭何意頭也沒回,幹脆回答道:“我不會。”


    “果真?”袁未南反問道。


    然他卻並沒有覺得奇怪,會不會喝酒這事,因人而異。可是別忘了,他是個愛捉弄別人的人,尤其愛捉弄蕭何意。


    “身為男子,怎能不會喝酒?林兄你也太不給麵子了,就是喝一碗意思意思便行了!”袁未南嘴上是恰到好處的勸酒,眼裏卻滿是戲謔。


    而這時,一旁的其他弟兄亦注意到了蕭何意,便也附和著袁未南勸道:“就是就是!今日大勝,林兄弟可不能不給麵子呀!”


    “就喝一碗而已,眼睛一閉,沒什麽大不了!”


    “是啊!林兄弟就來一碗如何?”


    “算了算了,林兄弟不會喝酒,便算了,不要勉強他。”倒也有人幫著蕭何意講話。


    “……”


    “那可不行,既入了這軍營,又哪能不會喝酒呢?你覺得如何?”袁未南扯著笑看著蕭何意,“林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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