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陷入了僵局。


    讓齊年不爽的是原本可以借助快遞公司和物業公司的衝突為契機,和物業公司達成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條件。眼看著期望的結局就要促成了,卻事到臨門一腳的時候被人攪黃了。


    齊年每天親自開著麵包車帶著兩個快遞員去關山社區送貨。


    齊年把快遞員和快遞放到關山社區門口。兩個快遞員把分揀好的快遞包裹抬進社區的快遞屋。然後齊年去自己的區域送貨。


    等到關山社區的快遞員打電話說快遞已經取得差不多了,齊年再開麵包車去社區門口放下一批貨。之所以不是一次性把貨卸完,是因為關山社區分配給每個快遞公司的麵積都很小,頂多隻能放幾十件貨。趕上快遞量大的時候,一天總要跑好幾趟。很折騰。


    看到齊年每天那麽辛苦,陶思婭也很自責。


    自打布下了物業經理這枚戰略武器之後,陶思婭拍著胸脯向齊年保證前方的一切道路都鋪平了:“兄弟,盡管去。姐罩著你呢。”


    結果呢。一塌糊塗。還弄得齊年在快遞同行麵前左右不是人。


    陶思婭越想越不是滋味,義憤填膺地去田宏家找田宏算賬。


    “咦?思婭來了啊。真是稀客。”田宏一見陶思婭來他家,有些吃驚。陶思婭豈止是稀客,她就隻到田家來過一次,還是好幾年前。


    田宏一再邀請她到家裏做客,都被她拒絕了。田雙雙也邀請過陶思婭幾次,陶思婭一概拒絕,還對田雙雙說:“雙雙,想聚咱們換個地方。去你家壓力太大。”


    田雙雙也知道陶思婭和哥哥的微妙關係。陶思婭不願意去,她也就不再邀請了。


    田宏雖然對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陶思婭上門拜訪感到吃驚,但完全知道陶思婭的來意。熱情地倒了茶後隻等陶思婭開口。


    陶思婭開門見山地說:“田委員,麻煩給我們快遞公司一條活路好不好?”


    田宏笑笑:“思婭,你這麽稱呼有點兒見外了啊。你今天為什麽來我知道。雙雙今天也對我發了一通脾氣,你來之前她剛剛從我這裏上樓回自己房間呢。關山社區的事情,我會好好考慮的。”


    陶思婭見田宏這麽快就鬆了口,覺得這一趟沒有白來。


    她哪裏知道田宏隻是避重就輕。好不容易和陶思婭見麵聊一聊,談什麽快遞公司的事啊?


    田宏說:“思婭,你也看到了。關山社區雖然是在小小的尺縣縣城裏,但是豪華程度並不比仞市的那些高檔小區差。就算和那些一線城市的小區比,除了物業管理這些軟件條件差點兒,硬件條件還算是不錯的。”


    因為是在談關山社區的事,所以陶思婭聽得很認真。


    可田宏談的是關山社區的事,但用意並在關山社區。


    他接著說:“尺縣也好、仞市也好,我買的那幾套房其實價格都不便宜。都是最高檔的小區。所以,以前跟你說賣掉幾套房去一線城市買別墅,完全是沒問題的。思婭,你好好考慮下我上次跟你說的話。‘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原來繞著繞著繞到這裏來了。陶思婭打斷田宏說:“阿宏,我今天來不是談我們倆的事的。是談我和你妹妹的這個公司的經營的問題。我問你,你也是開公司的。我們是在用心為客戶提供服務對吧?”


    “對啊。”


    “那我想請問你。如果這家快遞公司是你開的,作為公司的老板,你碰到現在的情況該怎麽辦?”


    田宏根本就不想談快遞的事情,他之所以在會議上反對快遞公司進小區的方案,就是為了設置障礙。所以陶思婭把這個球踢回來,田宏絕對是不接的。


    田宏語重心長地說:“思婭,經營公司呢總會碰到這樣或那樣的難處。你不要認為這次會議上我反對給你們行方便就是故意和你們為難。我是不得已。”


    “你有什麽不得已的?”


    “你知道關山社區是尺縣最高檔的小區。最高檔的小區就意味著尺縣最有身份、最有實力的企業家有可能都會在那裏置業。我這個行業的性質對社會關係有很高的要求。想要打通一個關係,不知道要費多少人力、物力、財力。但是如果我和那個關係是鄰居呢?如果我恰好是他小區的業主委員會的成員呢?”


    “你說的這些我懂。”陶思婭說,“你用一個房產、用一個業主委員的身分去建立人際關係,當然沒問題。但是你完全可以不發表意見吧?為什麽在會上一定要反對呢?”


    是呀,為什麽一定要反對呢?田宏繞來繞去就是在想怎麽回答這個最根本的問題。


    這太考驗臨場反應能力了。剛才田雙雙來就跟她繞了兩個鍾頭,把田雙雙給氣走了。氣走就氣走。


    現在陶思婭來,可不能把她也氣走。按陶思婭這個脾氣,氣走了再想挽回就不容易了。本來她就對自己有意見。


    “剛才不是說了嘛,我是不得已。你知道嘛,業主委員會群裏已經有人反對這個事了。就算是我不說話,這個決議也通不過。”


    陶思婭“哼”了一聲說:“那可不一定。”要不是半路殺出你這個程咬金。有自己安排的物業經理從中撮合,這個事情早就成了。


    田宏繞了半天,終於繞出來一個連自己也被說服的理由:“事情沒有那麽簡單。物業公司之前也試過幾個方案,最後都被業主叫停了。這個方案就算能通過,如果到最後被叫停的話,那連改正的機會都沒有了。我在會議上叫得最凶、反對得最厲害。你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什麽事?”


    “如果後來我改變主意,開始支持這個方案了呢?你想想,連最不看好方案的人到最後都支持這個方案了。你猜別人會怎麽說?”


    田宏的這個說法也很有道理。


    不過,陶思婭可不是三歲小孩那麽容易被忽悠。明擺著這是田宏的緩兵之計。不過,陶思婭也看出田宏的意思了。既然田雙雙和田宏爭論過,自己再和他爭論意義也不大。


    再說了,自己憑什麽和他爭論?自己是他的什麽人?他有什麽理由一定要維護自己的利益?


    除非自己同意作田宏的女朋友,那麽他一定是什麽條件都答應。別說反對這個快遞進小區的事了,不僅從此不會再為難齊年,說不定還會在齊年最困難的時候給與幫助,好好扶持他的快遞網點發展壯大。但自己願意作這樣的犧牲嗎?扯吧你。


    田雙雙、陶思婭找田宏談心的事情,齊年一無所知。


    會議上受挫的齊年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關山社區快遞配送的事情上。真是應了那句話“客戶虐我千百遍,我待客戶如初戀”。被關山社區虐得體無完膚的齊年,敬心敬業地每天去送貨。


    要說齊年是任勞任怨,倒也不盡然。


    任勞?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搞得自己每天開著麵包車繞著關山社區轉,被人趕來趕去的像打遊擊一樣;


    任怨?我都苦死了。這一肚子苦水倒給誰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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