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北洹王帥北洹大軍回到闔城。文武百官一大早就到北門列隊迎接。


    鼓樂聲中,北洹王騎著高頭大馬,在祁池等眾將領的陪同下,進入了東華門,來到了錦華宮前的廣場上,舉辦王師大獻慶功典禮。


    奏愷樂,百官列班,行拜禮,由奚丞相宣讀捷報,宣旨封賞了眾將,禮畢,這才回到錦華宮稍事休息。


    晚上的慶功宴設在了錦華宮的紫陽殿。北洹王大宴百官,四品以上官員都聚在了紫陽殿內,喝酒賞舞。


    蘇戈等人因是祁渺的親衛,也進宮隨侍。祁渺見宅子裏隻剩下蕭琴一人,便也把她帶回菁華宮,等第二日再送她出宮。


    祁渺是席間唯一一位公主,又立了大功,在位次的安排上反而在祁池之上,離北洹王最近。高唐王與北洹王分坐左右,她的對麵便是耶律峻和耶律衍二人。


    幾人都是熟識的,相互點頭示意。耶律峻倒沒什麽,隻那耶律衍看向祁渺的目光,不經意間又閃現出一抹華彩。祁渺想起那日在翼城門口,他也是這樣看自己,倒有些意外,卻也沒有過多去關注。


    祁池今日又得見祁渺,很是開心,連場中的歌舞也不看了,隻轉頭低聲和祁渺說話。


    “薛明他們可還聽話?”祁池問。


    祁渺點點頭:“大哥,還得多謝你,把他們三人給了我,那三百侍衛,如今也被他們訓練的有模有樣了。”


    “你開心就好。前幾日,聽說你宮裏出事了?”祁池的眼中隱隱有擔憂。


    祁渺知道他問的是蕭箏的事,輕輕歎了口氣:“已經過去了。”


    祁池皺了皺眉,這宮中的爭鬥曆來就不少,祁渺一回宮就遇上了,隻怕以後的日子也不得安寧,便叮囑道:“丫頭,以後有事一定和大哥說,大哥幫你。”


    祁渺笑著點了點頭,時隔十年,祁池還是和從前一樣待她,不由她不感動。身在王室,如祁池這般重情重義的兄長並不多見,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幫他一幫。


    “大哥,西澤那邊的情況,你可曾留意?”祁渺問。


    “怎麽?父王會對西澤用兵?”祁池有些疑惑,以他對祁渺的了解,她這麽說必有緣故。隻是和北洛的戰事才剛剛結束,兵馬需要休整,戰備物資尚缺,父王就算有滅西澤的想法,一時半會隻怕也動不了兵馬。


    “我猜測,少則兩年,多則三五年,父王就會對西澤用兵。”祁渺看了眼正和耶律賢說笑的北洹王,“如果能打通與西域連接的商道,北洹麵臨的最大問題就解決了。”


    祁池怔了一怔,他常年領軍打仗,自然清楚,北洹軍驍勇善戰,所向披靡,唯一缺的就是財力。如果能打通了與西域連接的商道,僅僅靠對這條商道征稅賦,就不愁沒有大把的銀子收進來。隻是西澤畢竟是大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時半會也不一定拿得下來。


    祁渺見祁池沒有說話,知道他有所顧慮,笑道:“西澤已經是個空架子了,早已不複當年的強大。在位的惠宗皇帝,年老體衰,昏庸無道,每天過著放縱的生活。對整日陪侍在他身邊的太監、伶人,言聽計從,對那些老將和臣僚的建議根本聽不進去。”


    “西澤的那些有識之士,被他流放的流放,殺的殺,朝廷裏已經沒什麽可用之人了。那些個皇室宗親又貪得無厭,隻顧自己撈錢而不顧部下的死活。一旦戰事起,各地乘機叛亂,出現一邊倒不是不可能。父王逐鹿中原的心思由來已久,西澤是首選,一切隻看時機了。”


    祁池點點頭:“聽你這麽一說,父王還真是會對西澤用兵。我回去就派人去西澤,摸摸那裏的情況,以後,我也會隨時關注那裏的情況。”祁池還要和祁渺細說,聽那邊北洹王傳話叫他,隻得先過去回話。


    酒過三巡,祁渺已經微微有些醉意,欣賞著席間的歌舞鼓樂,看著眾人歡喜地舉杯慶祝,不知怎的,有些恍惚起來。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次北洹滅北洛,何止是萬骨枯,單那被屠城的老百姓也不止十萬,幸好翼城救了下來,要不,又徒增了四五萬的冤魂。


    祁渺正感歎著,耳邊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渺公主神遊九霄雲外,我這俗人可是打擾了公主雅興?”


    祁渺抬頭一看,一張俊臉已經湊到了眼前,卻是耶律衍正端著酒杯站在自己麵前,似笑非笑地調侃道。


    對耶律衍這人,祁渺並不太了解,見他近前來,隻道:“衍王子要是俗人,這裏可沒人敢說自己是雅人了。”


    耶律衍眉毛一挑:“難得在公主的眼裏,耶律衍還不是個俗人。”


    祁渺見他沒話找話說,隻笑了笑,她一向不喜歡應酬,更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的話。


    耶律衍似乎看出了這一點,接下來說的話就直白了許多:“公主一戰成名,耶律衍佩服得緊,想以杯中酒道賀,不知公主是否賞臉?”


    祁渺見他不繞,也豪爽起來,揚了揚杯中酒:“祁渺先幹為敬。”


    祁渺說完一口飲盡,手持空酒杯,微笑著看著耶律衍。


    耶律衍頗有些無奈,他本意是想和祁渺多說幾句,這麽一來,再說下去就有些牽強了。他一仰頭,也喝了杯中酒,對祁渺笑了笑,轉身就要離開。


    一抬眼瞥見不遠處,祁漠正看向自己這邊,他不由低聲對祁渺說了一句:“公主大才,一定有不少人希望公主到我們高唐去吧?”


    祁渺皺了皺眉,耶律衍這話聽著有些突兀,倒象是在暗示什麽。這裏還沒想明白,一個小太監匆匆走了過來,給她行了一禮,低聲道:“公主,菁華宮的煙玉姐姐說是有急事,在門外候著。”


    煙玉是菁華宮的一個二等宮女,這會兒找來,隻怕是月青有事指使她來的。祁渺看了看周圍,見大家都在大聲談笑喝酒,也沒人注意自己,便偷偷跟隨小太監出了紫陽殿。


    煙玉正等在殿外,見了祁渺,急忙道:“公主,蕭琴不見了。月青姐姐她們正四處尋找,讓奴婢來和公主稟報一聲。”


    祁渺一驚,問道:“怎麽會不見了?什麽時候的事?”


    “有半個時辰了,她先是待在以前蕭箏住的屋子裏,後來,月青姐姐去尋她吃飯,才知道人不見了。”


    祁渺低頭想了想,對小太監吩咐道:“你回去和大王子說一聲,讓他替我向父王告罪,就說我喝多了,先回宮去歇息。”


    小太監諾了一聲,進殿稟報去了。


    “我們去找找看。”祁渺吩咐了煙玉一句,就往後宮走去。


    她的身後,祁漠不知何時出現在大殿門口,看著祁渺遠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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