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渙細看來人,卻是大將軍黎木。這個時候,很多以前巴結他的人,都借故躲著他,隻有黎木這個陛下麵前的紅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待他。


    文渙不是個感性的人,這會眼圈卻紅了,恭恭敬敬給黎木行了一禮,說道:“黎大將軍,隻有你待老奴還和從前一樣。”


    說完這話,文渙又覺得似乎應該回報點什麽給黎木,小聲提點了一句:“陛下正發火呢。”


    黎木沒有出聲,隻笑了笑,邁步走進了內書房。


    午時,北洹王下旨,罷免了陸百川的王宮侍衛統領和文渙大內監的職務,關進天牢待審。還下令大、小葉妃禁足三月,玉液池的一幹太監、侍衛和天牢的牢頭、守衛全部處死。


    此道旨意一出,宮內一片嘩然,奚王後等人雖說是鬆了口氣,對因此死了這麽多人,卻是心有戚戚。蘭妃倒是開心得很,和大葉妃鬥了這麽多年,總算是出了口怨氣,立即吩咐凝香置辦酒菜,哼著小曲,獨自一人小酌了好幾杯。


    祁漠這會正在自己的書房裏,閑閑地喝著茶,聽手下參軍王珙稟報消息。


    “殿下,您還真是料事如神啊。”王珙連說帶比劃,黝黑的三角臉上,一雙小眼睛提溜直轉,頜下幾根稀疏的胡須一纏一抖的,很是有些幸災樂禍。


    祁漠對著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小口茶水,這才冷哼了一聲:“就他們,還和本王子鬥,一個個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那是,殿下這招高明著呢,一箭雙雕,不,是一石三鳥。不但渺公主中了招,連文煥那個老狐狸也被套了進去,還把火燒到了大葉妃身上。高!實在是高!”


    祁漠的語氣有些不屑:“文煥那個老狐狸,不過是父王養的一條狗,本王子許了他那麽多好處,他都不肯點頭。不為本王子所用,留他有什麽用?他以為就憑他在父王麵前搖尾乞憐,就能保全自己,簡直是癡人做夢。”


    “那是,殿下隻略施小計,不就讓他陰溝裏翻船了麽?他這是自作自受。那潘榮就聽話得多,殿下想讓他幹嘛,他就乖乖去幹嘛。”


    祁漠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濺了滿桌子的水,冷陰陰地說道:“潘榮也是一條喂不熟的白眼狼。你手裏的那些東西,給本王子收好了,要他乖乖聽話,全指望它了。”


    王珙連連點頭:“屬下把那東西編了號,都收藏在寶庫裏了。這些年咱們的心血沒有白費,就寶庫裏的那些東西,隨便拿一點出來,隻怕整個北洹的官場都要翻江倒海。”


    祁漠聽他這麽一說,陰森森地盯了他一眼:“本王子往後就指望著它辦事了,你不要大意了。父王若是知道了那些東西,隻怕本王子的這條性命也保不住。是閉上你的臭嘴,留下你這顆腦袋吃飯呢,還是圖一時痛快,讓本王子砍了你這吃飯的家夥,你自己掂量。”


    “屬下明白,屬下這條賤命雖然不值什麽錢,還得留著供殿下差使,屬下以後絕不會再提此事。”王珙說完,腦門上已經滲出了汗珠子。


    祁漠這才滿意地端起茶杯來,眼睛瞟過一邊站立著的男仆,臉色便沉了下來。他冷哼一聲,一甩手,隻聽“啪”的一聲,杯子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一邊伺候著的男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求饒道:“小的眼瞎,沒伺候好主子,求主子開恩,饒了小的這條賤命,小的再不敢了。”


    祁漠盯著那個男仆看了幾眼,又轉頭看向王珙。


    王珙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拿三角小眼盯著那個男仆,這個狗奴才不長眼,也不知道回避一下,活該他倒黴。他這麽想著,大聲嗬斥道:“不長眼的狗奴才,伺候人都不會,留你何用?來人,拉出去狠狠打,打死了扔到城外亂墳崗去喂野狗。”


    他這話才說完,門外就進來兩個侍衛,見那男仆嘴裏還在大聲求饒,摸了塊布出來把嘴給塞上了,連拽帶拖地把人弄出門去。


    “大祭司那裏沒有回信?”祁漠又問道。


    “沒有。剛才屬下送了信過去,大祭祀看了信,也沒寫回信,就讓屬下回來了。說是過幾天,讓他的侄兒端木行過來,讓殿下使喚。”


    王珙說著話,小眼睛一轉,“大祭司對我們總是這樣不冷不熱的,也不知道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管他賣得什麽藥,隻要是本王子需要的就行。你明天再去一趟,把前些日子在翼城得的東西送些過去,本王子就不信了,他端木闊能裝到什麽時候。”


    祁漠說到這裏,又盯了一眼王珙,“你剛才說,端木闊讓端木行來聽本王子差使?”


    “大祭司是這麽說的。”王珙連連點頭。


    “嗬,這個端木行,生來就與常人不同,不但長相異與常人,據說智謀、機斷也十分了得,都說他得端木闊看重,會成為端木家培養的下一任大祭司。端木闊此時派他來,是什麽意思?”


    祁漠滿臉狐疑,眼中卻有按耐不住的得意,“難道是想和本王子聯手對付祁池,讓端木行前來輔助本王子,將來成事了,好得些好處?”


    王珙眨巴眨巴小眼睛,低聲說道:“端木闊這麽做,自然是看好殿下將來可以上位。”說到這裏,他轉了語氣,“那個端木行不就是個大小眼嗎?樣子倒是和常人不同,端木家把他吹噓得猶如諸葛再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那個本事?”


    “有,固然好,本王子手下多幾個人才使喚,不是什麽壞事。沒有的話,他在咱們手心裏捏著,端木闊不也得乖乖聽話麽?”


    “還是殿下高明。”王珙小心恭維了一句,見祁漠滿意地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他,這才小心翼翼退出了書房。


    到了園子裏,他伸出衣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子,心思轉到了端木行身上。如果端木行真的如同傳聞那樣謀算了得的話,以後在二王子麵前,哪裏還有他王珙的活路,他得先去探探端木行的底才行。


    王珙打定主意,直奔瓊花樓而去,衛王的小兒子祁琥與端木行那小子有來往,祁琥最近看上了瓊花樓的頭牌沈驚鴻沈姑娘,成天廝混在那裏,從祁琥嘴裏一定可以掏出不少東西來。


    菁華宮裏,祁渺每天練練劍,看看書,沉默得很。她心裏其實比誰都明白,自己還是少了曆練,這些年遊曆在外,眼睛裏看到的都是天下人天下事,忽卻略了身邊的人身邊的事。善良的願望保全不了自己,更救不了其他的人,還讓她落入了眼下的困境。


    看來這後宮不單是戰場,還是龍潭虎穴,稍有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父王的這些雷霆手段,賠上了這麽多條性命,抹去了那些罪惡的痕跡,也鎮嚇住了不肯安分的人。


    但事情卻遠遠沒有解決,他一天不明確意圖,不下賜婚詔書,事情還真就不算完。如果自己真的被賜婚高唐,那她所做的一切和為之想要努力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想到這裏,祁渺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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