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渺抬頭看了看天色,沉吟道:“這麽冷的天,這麽厚的冰雪,千裏奔襲不大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張網等待獵物自己送上門去。”


    “你是說,他們會選擇一個容易隱蔽的地方,等著捕殺我們?”耶律衍的眉頭皺了起來,如果那些人真是大漠飛鷹的人的話,那麽祁渺所說的就很有可能成為事實。


    “現在的情形和前兩天剛好相反,敵在暗,我們在明,敵人知道我們,而我們卻不知道敵人。”祁渺點點頭,自己對這一帶草原的地形不是很熟悉,判斷不出大漠飛鷹會選擇在什麽地方下手。


    “他們人多,我們人少,即使隻是正麵截殺,也能得手,他為什麽要這麽做?”耶律衍問道。


    “他們現在還不清楚我們的情況,隻能守株待兔。一旦知道了,那時候,就不是張網等待了,而是直接殺了過來。”


    對危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祁渺把王楫叫了過來,讓他向後探查,每天白天與隊伍保持著十裏地的距離,晚上則追上來一起宿營。


    這樣小心翼翼行走了四天,第五天的中午,王楫提著三顆人頭追趕了上來。看著雪地上那三顆血跡斑斑的馬賊的人頭,祁渺已經明白自己判斷準確,指揮一行人偏離了正北方,往東北方向走去。


    又行進了三天,王楫在距離他們五裏地的地方又抓到了一個馬賊。祁渺看著那個滿臉絡腮胡的馬賊,隻問了一句:“你是大漠飛鷹的人?”


    那個馬賊稍稍愣了一下,把頭一昂,狂笑道:“你們跑不了的,我們大哥很快就會帶人來,把你們全部殺光。”


    祁渺漠然地轉過身去,王楫上前一步,手起刀落,一腔還冒著熱氣的血撲灑在了雪地裏。


    “大家加速行進!”祁渺一打馬,帶頭往前跑去,耶律衍等人臉上均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傍晚的時候,宿了營,祁渺把所有的人集聚到帳篷中來。說道:


    “大漠飛鷹的人已經發現了我們,我們必須改變策略。現在分成兩隊人走,薛大哥、郭大哥、楊大哥和一半的侍衛跟隨我往前走。其餘的人跟隨王楫師兄往相反的方向走。運氣好的話,我們兩隊人都可以逃脫,運氣不好的話,我們至少還有一隊人可以脫險。”


    王楫正要說話,被祁渺製止了:“師兄,這隊人就拜托你了,沒有你,他們走不出這草原。”


    “我留下吧。”耶律衍忽然說道,“王楫兄,你放心,公主自有脫身之計。”


    澹台榮見耶律衍留下,自己也請求跟隨。王楫臉色有些陰鬱,卻沒有再說話。


    耶律述走到祁渺邊上,說道:“我也要隨姐姐留下來。”


    祁渺搖了搖頭,把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述弟,你記住,你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責任。”


    耶律述轉頭看向耶律衍,耶律衍也笑了笑:“述弟,你還不相信你祁渺姐姐嗎?隻要有她在,我們就不會有事。”


    “那我留下,公主在哪裏,我就在哪裏。”月青看著祁渺說道,她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祁渺笑道:“你們都別爭了,我們這一隊走的這一條路,可能會更艱苦些,我留下他們幾個,是因為他們比你們都強壯,不會拖累大家。”


    安撫好其他的人,祁渺把王楫叫到了一邊:“師兄,你們一會就走,速度越快越好,無論出現什麽情況都不要回頭,能帶走一個是一個。”


    “師妹,我還是留下來吧,我要護得你周全。”王楫雖然不是很明白祁渺的意圖,但對祁渺的留下卻是十分擔心,在他的心目中,保護祁渺是自己的首要責任。


    “師兄,我是把一付重擔全壓在了你的身上,你們越安全,我就越好行動,脫身就越容易。”


    “好吧,我把他們帶出去,就回來找你們。”因為明白祁渺的決定不會改變,王楫隻得答應下來。


    把王楫等人送走,回到帳篷,幾個侍衛把隨身攜帶的幹糞取了下來,生起了火,就退了出去。帳篷裏隻剩下祁渺和耶律衍,望著火堆沉默著。


    牛糞火燃燒了起來,那桔紅色的火焰,一閃一跳的,把那掩飾得嚴嚴實實的不安和激動引了出來,象一陣氣浪,象一隻無聲的韻律,在這低矮的帳篷裏愈來愈濃鬱地回旋著。


    “耶律兄,你不該留下來。”祁渺望著耶律衍輕聲說道。耶律衍毫不猶豫地選擇留下來,這多少讓她有些意外,和其他人不同,她知道耶律衍是明白留下來意味著什麽。


    “祁渺,讓我留下吧,和你一起麵對。”耶律衍抬眼注視著祁渺.懇切地說道。


    從祁渺判斷出追殺他們的馬賊是大漠飛鷹的人,他就明白,祁渺之所以那麽決定,是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帶著這隊人留下來,不過是為了迷惑敵人。


    明天,也許後天,留下的一隊人將直麵大漠飛鷹的大隊人馬,無論怎麽樣,結局都不會太好。選擇留下來,是那個一直在支持著他的念頭,而這一次,他的選擇徹底得毫無保留。


    祁渺也明白耶律衍的選擇,在麵對死亡的這一瞬間,耶律衍豪不猶疑地選擇和自己一起麵對,她是真的很感動。


    耶律衍見祁渺沒有說話,忽然鼓足勇氣,伸手把她輕輕拉進了懷裏,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祁渺沒有掙紮,隻是靜靜地伏在他的胸前。這一刻,誰也沒有再說話,隻聽見彼此的心跳,在空曠的草原上激烈地回蕩著……


    起風了,刺骨的寒風卷著大片的雪花撲麵而來,讓人睜不開眼,一行人馬,艱難地跋涉在高過膝蓋的雪地上。


    祁渺眯著眼望著遠處白茫茫連成一片的雪原,心裏漸漸踏實下來,這雪下得越大,下得越久,大漠飛鷹的人就越難發現王楫一行人的蹤跡,多拖一時,他們就多一分安全。


    “風大了,祁渺,歇息一下吧。”耶律衍急匆匆趕了上來,對著祁渺喊道,風太大,他連續喊了幾遍,祁渺才聽清楚,


    “不行,我們走得越遠,師兄他們才能安全脫離。”祁渺邊搖頭說道,邊把腿從雪地裏拔出來,繼續往前走去。


    耶律衍無奈地看著她,眼睛裏卻是深深的擔憂和不舍。時間每往前多移動一刻,他的這份擔憂和不舍就多了一分。他握緊馬刀,朝著祁渺走的方向,追趕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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