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先生站在議事大廳門口,目送祁渺離開,目光複雜而莫測。


    這時候,滿頭大汗的阿來一陣風似的跑進門來,還沒站定,就嚷嚷道:“先生,我要學劍。”


    簡先生看向他,嘴角微微上翹,問道:“你不是常說習武之人粗鄙,怎麽,改主意了?”


    阿來小臉一紅,隻低頭說道:“我又不要跟黑箭學。”


    “哦,那你想拜誰為師?”


    “當然是王楫師父啦。”阿來昂起頭,小臉彤紅,很有些興奮。


    一旁的黑箭有些不樂意了,雙眼盯著阿來,臉上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來。


    阿來一歪頭,衝著黑箭眨了眨眼睛,還做了個鬼臉:“黑箭,你教得一點都不好玩,王楫師父教得可有趣了。”


    聽了這話,一邊的黑箭臉色已經沉了下來,迫不及待對著簡先生比劃起來了。


    簡先生安靜地看他比劃完,眼中露出幾分了然,卻不揭破,隻對阿來說道:“我也可以教你劍術,比起王楫來,我也許教得更好呢。”


    阿來用手撓撓頭,不吱聲,瞅著簡先生半天,才吞吞吐吐說了一句:“阿來跟隨先生念書,跟隨王楫師父學劍。一文一武,先生,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


    “哦!你這麽說,也對,是兩全其美。”簡先生半眯著眼睛,嘴角含笑,“隻要王楫肯收你做徒弟,你就可以去學。”


    阿來一聽簡先生這話,已經高聲歡呼著跑出門去了。


    簡先生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這才轉頭看著黑箭,輕聲問道:“你是說,阿來不是要去學劍,隻是想去找耶律述那三個小孩子玩耍?”


    黑箭聽了這話,連連點頭。


    簡先生又道:“黑箭,阿來是你的好兄弟,你不希望看到他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嗎?”


    黑箭搖了搖頭,似乎覺得自己表達的意思不對,又急忙點頭,還比劃了幾下。


    簡先生微微頷首:“你是說你希望他每天都開心,因為你當他是你的親弟弟。既然這樣,你就要支持他去做他開心的事。他這個年齡的小孩子,正是需要玩伴的時候,以前是不得已,拘束了他,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說到這裏,簡先生伸手輕輕拍了拍黑箭的肩膀:“我也希望你開心。嗯,王楫的劍術不錯,你喜歡的話,可以去挑戰他。”


    黑箭聽他這話,臉上很快就露出了躍躍一試的歡喜表情。


    “薑伯也快回來了,到時候阿來就該發愁了。”簡先生又說了一句。


    黑箭眼睛又是一亮,露出了開心的表情,再轉頭看了眼門外,眼中多了一抹幸災樂禍的得意。


    簡先生看在眼裏,沒有出聲,隻嘴角微微上翹,眼中浮上了淡淡的笑意。


    祁渺到了大王子府,把簡先生的意思和耶律衍一說,耶律衍對借兵平叛一事很是讚同,對即位一事還尚有顧慮。


    祁渺知道他顧慮什麽,讓人找了耶律述來,把準備借兵和平叛麵臨的的大致情況和他說了,這才問道:“述弟,眼下高唐局勢危急,以劉益為首的叛軍已占領了大部分地方,還有很多象安奈要塞那樣的人們,尚在觀望。我們雖然可以從北洹借兵南下平叛,但我們更需要是打著高唐王的旗號,去招攬那些尚在觀望的人們,統帥平叛大軍南下,打敗叛軍收複失地,恢複高唐的正常秩序。”


    “以你和衍王子目前的威望,如果不繼承王位的話,無論是哪一個,威望都不足以號召那些尚在觀望的人們和耶律氏的舊部,一起去平叛,他們服從的更多是王權,平叛急需一位新的高唐王。”


    祁渺目視耶律述,留心著他的反應:“高唐王室的血脈,如今隻剩你和衍王子兩人,也就是說,你們兩人都是王位合法的繼承人。這新任高唐王關係到平叛能不能成功,也關係到高唐的重建,馬虎不得。述弟,你雖然年紀尚小,這些日子來經曆了那麽多事,也日漸成熟起來,對王位繼承這事,你怎麽看?”


    耶律述原本隻是個單純的孩子,每天隻知道玩樂開心。不料高唐發生叛亂,一夜之間,不但失去了父母、兄長、家人,他自己和祁渺等人北上逃難,還一路被叛軍追殺。幾經生死,他早已不是原來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孩子了,沉穩懂事了不少。


    這些日子以來,他滿腦子想的就是如何替父母兄長報仇。他已經在暗中做了準備,若是耶律衍和祁渺還沒有行動的話,他就獨自帶著阿斯達南下刺殺劉益、趙瓚。現在忽然聽祁渺說可以借兵平叛,幫他父母兄長報仇,心中一陣狂喜,隻要能報仇,讓他做什麽都行。


    至於王位繼承的事,那就更不是事了。他對做高唐王也沒什麽興趣,以前看父王每天愁眉苦臉的樣子,那麽辛苦操勞不說,還得事無巨細地算計這算計那,想想都累。還是象哥哥那樣好,揮舞著馬刀,指揮千軍萬馬衝鋒陷陣,多威風多痛快!


    他衝著祁渺感激地一笑,開口說道:“隻要能殺死劉益和趙瓚,我怎麽都行。我從來沒想過要做高唐王,也做不來高唐王,以前有哥哥去做,現在就讓堂兄去做好了,我就替他們衝鋒陷陣。隻是你們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祁渺見他又露出了孩子氣,不由笑著問了一句。


    “大軍南下平叛,你們要帶我一起去,我要親手宰了劉益和趙瓚兩個狗賊,為父王、母後和兄長報仇。”


    “好,我答應你,帶你一起去。不過,到時候你可得聽從指揮,不能擅自行動,軍營裏可不象別處,一切行動聽指揮,違令者殺無赦。”


    祁渺目光炯炯地看著耶律述,對於耶律述他們這種出身王室的孩子,自由散漫慣了,一向是他們命令別人去做,要他們聽從別人的命令行事,還真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祁池就是最好的例子。隻有事前約定,礙於信譽和名聲,多少還有個拘束。


    “我曉得,經常跟著哥哥去軍營,那些軍法條令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再說了,兵書上也說了,軍令如山,不遵從軍令怎麽打勝仗?姐姐別小瞧了我,我將來可是要做大將軍的人。”耶律述撇撇嘴,很有些被誤解的委屈。


    “不錯,有見地,述弟還真是長大了。”祁渺乘熱打鐵誇獎了一句。


    耶律述眉毛一挑,嘴一咧,開心地笑了起來,臉上這幾個月來的陰霾一掃而光。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耶律衍微微一笑,心裏鬆了口氣,這王位的事解決了,接下來就該怎麽開口向北洹王借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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