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該有多麽好呢!


    太陽從前樓的樓簷上探出半個頭來,笑眯眯的揮舞著她的亮晶晶的小手,伸進窗子來,在文玉的臉上身上輕輕的拂過,讓文玉感到了久違的溫暖與輕鬆。


    “早知道是這樣,這電話早就該安!”文玉也笑眯眯的對太陽說——文玉心頭最大的障礙就這樣通過電話解決了!


    “幹活!把活兒幹好,回家報喜去!”文玉把腳跟踮起,在屋子裏竄來竄去,才想到這是七八歲的孩子,表達興奮時的標準動作,不僅對自己做了一個鬼臉。


    攤開紙,文玉略一思索,筆就在紙上飛舞起來:文玉從小就喜歡寫文字,那時還代表全校參加了縣裏的作文大賽,還得了一隻和太陽一個顏色的鋼筆;等到上了大學,文玉更是係報的vip撰稿人,還被聘為市報的校外編輯,如果不是自己交不起兩萬的編製費,文玉也許就是一名正式的記者了。


    半個小時,一篇千多字的演講稿已經敲定,文玉又仔仔細細的謄寫了一遍,便決定開始背誦了——柏校長告訴她,可以不脫稿,但文玉決定,脫稿,而且還要脫得好!她要把這一千多字都背下來,而且聲情並茂!


    文玉在屋子裏轉起了圈,粗糙的水泥地麵都被趟起了灰,升騰在文玉的身邊,仿佛像仙氣一般,這令文玉很高興,雖然有些嗆人,但文玉看到它們穿過太陽的光線時那小小的悠閑的小身影,就感覺分外的有趣了。


    “生命!生機!活力!希望!未來!奮鬥……”文玉用了這一連串的詞,打算形容這被她趟起來的塵土,但是發現,還是不能盡興!


    “人逢喜事精神爽”,文玉用了這句話給自己注腳。


    “當當……當當當……”急促的敲門聲猛的響起,文玉一驚,“又怎麽了?”


    從貓眼兒裏看出去,德懿、李珊、淑儀都在,李珊還扭著身子,好像擦淚的樣子。


    門剛一打開,德懿一馬當先,就闖了進來——那神清氣爽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昨天的頹唐萎靡來——進來,又一屁股把自己丟在床上。


    李珊卻還在門口,仿佛想下樓的樣子,淑儀正板著她的肩膀勸說。


    “咋啦?”文玉莫名其妙!


    “和賈鶴吵起來了,要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這樣的詞,文玉習慣在叛逆的學生那裏聽到,沒有想到,都做了媽媽的人也會有這麽年輕的想法。


    “我不和他過了……這日子,沒發過了……他和他爹過吧……嗚嗚嗚……”李珊還是要掙脫淑儀的控製。


    “淑儀!你放手!讓她回去和賈鶴離婚!”德懿的聲音從臥室那裏傳了過來,而且無比的清晰,“就和我們有能耐!要鬧!你就回家把他們都砸跑,離家出走算什麽本事?”


    文玉正暗自責備德懿的魯莽,擔心一旦李珊真的賭氣和賈鶴分開,她們幾個可就是罪魁呀!


    文玉正想走出門去,將李珊拉進來,沒想到,那剛剛還在掙紮的李珊,竟然就借著淑儀的手,慢慢的走進了屋子!


    “你說,啥事?一大早的把我們的電話挨著個的打個遍,不就是想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個主意嗎?這都到兒了,還扭扭捏捏的,又哭又喊的——真是要氣死我了!”德懿已經站了起來。


    在她們的這個小圈子裏,無論是對公,還是對私,遇到不公平時,德懿都會挺身而出為大家排憂解難,這讓德懿獲得了極高的威望,成了大家天然的領導者,因此,大家也都多多少少的都有點怕德懿。


    李珊剛來子弟校上班的時候,也是哭著來的。她還有一個弟弟,父母一致的將弟弟送到了政府機關工作,而對李珊,連最基本的就業參考都懶得給。於是李珊就這樣憋憋屈屈的到了這裏報道。


    這樣典型的重男輕女的事件,讓德懿知道了,非常的氣憤,就鼓勵李珊和她的爸媽進行堅決的鬥爭,維護自己的權益。李珊的家庭地位,後來果真有所改觀,所以李珊是特別服氣德懿的。


    “這一個月的租期不是滿了嗎?人家房東說要麽續租,要麽就騰房。你們知道賈鶴那妹妹和他後媽做事多絕嗎?”李珊那含著淚的眼睛裏噴射著怒火,“給房東留的電話都是賈鶴的!”


    “賈鶴打過去電話,那娘倆兒居然連電話號都換了!賈鶴開了半夜車去她們住的地方找,敲開門才知道,那房子早就賣了!現在倒好,他那後媽卷了他爸所有的錢,消失不見,把這個癱子老頭丟給我們了!”李珊不哭了,氣憤燒幹了她的淚水,而隻剩了憤怒。


    “那賈鶴怎麽說?”德懿插上了腰。


    “他,他說要……要接他爸回家,他養著!”李珊叫了起來。


    “老頭現在在哪裏呀?”淑儀細聲細氣的問道。


    “在哪裏?在走廊裏!”


    “走廊?怎麽在走廊裏?”


    “昨晚房東就通知了,今早八點前必須騰房,他早上就去接他爸了,我利用這時間就換了鎖!現在連賈鶴都在走廊裏!”


    “他如果一定要接他爸,那他就伺候,但不能進我的房子!我們剛結婚的時候,用的筷子都是我媽的,他爸連一塊錢都沒給!現在倒好,舔著臉讓我養活!不可能!”


    大家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賈鶴爸爸的事,大家多少都是知道一些的:這是一個比較老套的拋妻棄子的故事,賈鶴爸不僅把所有的錢都給了後妻,並且早就聲明和賈鶴斷絕父子關係。但沒想到,自己一病不起的時候,後妻後女像扔一坨垃圾樣的將他掃地出門了。


    “那你想怎麽辦啊?”沉默了一會兒,文玉問道。


    “也不怎麽辦!我和他爸,他選一個!”李珊叫道。


    這事確實不好辦,怎麽辦,都是左右為難:不能怪李珊,這事放在誰的身上都不能接受。當年李珊和賈鶴結婚,沒有房子,擠在工人福利房裏,上個廁所都是和一幫大老爺們共用的。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賈鶴才去找了二十多年沒有見麵的他爸,結果他爸連門都沒讓賈鶴進,老頭事兒確實也做絕了。可是,話說回來,就這麽扔在屋簷下,真的又於心不忍。


    大家都把目光望向德懿,德懿走了幾步,停在李珊的麵前,又揪了揪自己的鼻子說:“如果按我的脾氣,我有可能做的比你還絕!我連走廊都不會讓呆!但是,因為這樣的事,你和賈鶴的感情勢必受影響,真要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再離了婚,值得嗎?你說實話,你想和賈鶴離婚嗎?”


    李珊的頭漸漸低了下去,“離!我肯定和他離!”連文玉都看出了麗善的心虛口鬆。


    “你呀!就是一個“裝”!咱們為什麽大早上的跑到文玉這裏來呀!不就是因為這裏沒有外人,咱們說話不用藏著掖著的嗎?既然你決定和賈鶴離婚了,這事根本就不需要我們了!”德懿抬腿就要走。


    文玉對德懿今天的做法確實有些詫異,要知道,德懿原來可絕不是這樣。文玉就曾經說過,德懿就是一投錯了的“怪胎:他應該投成男兒身,而且最好是古代,就是那種舞著刀劍就可以打天下的時代,德懿絕對會是個一頂一的大俠,像展昭那樣的。


    “德懿!你不能走!”文玉和淑儀同聲叫道。


    “李珊和賈鶴感情那麽好,如果因為這件事處理不好——太不值了!”文玉急得叫道。


    一看德懿動了真格的了,李珊也不吱聲了。


    “哎!咱們別在這光轉圈子,這些事已經超過了我們能夠處理的範疇——我新接手的這個班,有個學生家長是做律師的,我問問他,看這種情況咱們怎麽辦,好不好?”文玉道。


    “好啊!咱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文玉,你快問下!”茹慧拍著巴掌叫道。


    德懿沒有說話,但那丟過來的眼神也滿是讚許,而李珊就伸長著脖子向這裏張望了。


    文玉趕快翻看自己的手機通訊錄,找到了那個名字,一邊撥號一邊道:“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接電話啊?”


    剛響了兩聲,電話就接通了。那家長起初還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的小子犯了什麽錯誤,但又一想,自己今早出門的時候,那小子還沒有起床,正享受美好的假期,也不見是能夠惹禍的樣子。待文玉解釋開來,那擔驚受怕的家長先是哈哈大笑了起來,接著就建議說,因為賈鶴的爸和那個後妻結婚已經有二十年,且後妻所帶來的女人也由賈鶴的爸爸撫養成人並供讀完大學,在這種情況下,她們已經構成遺棄罪,可以起訴。並且賈鶴爸爸的住房、汽車、工資等,都有賈鶴的部分,也可一並追索。至於老爺子雖然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但血濃於水,在此種情況下,還是得先收留老人,待判決結果下來,再最後決定老人的去留。


    電話的免提一關,文玉就發現,李珊的表情明顯的放鬆了下來,文玉不禁打趣道:“怎樣?還離不離了呀?”


    正好,賈鶴的電話打了過來,問有沒有看到李珊,大家就笑著將李珊推出了門去。


    淑儀也要走,說她二嫂要婆婆出錢給買車,結果大嫂也要,她正在考慮,要不要也插上一腳呢!“我得趕快回家,獻殷勤去,晚了恐怕就不趕趟了!”淑儀笑著下樓去了。


    屋子裏隻剩了德懿和文玉兩個人,德懿又一仰,將自己擺成個“大”字。


    “德懿,你今天怎麽啦?咋對李珊這麽個態度?”文玉不解的問。


    “秋樺的事,給我的打擊確實很大,我現在已經不太願意管這些事了。另外,我不喜歡口是心非,李珊明明找我們來,就是要給自己一個台階,卻又當我們是傻子——文玉,這裏邊的幾個人,隻有你最沒有心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都不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貓樣女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貓樣女人並收藏都不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