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笑你,文玉老師?”對麵那“嗤嗤”的笑聲後麵綴了這樣的一句話,仿佛剛剛的笑,是這句話的尖兵似的,而這“尖兵”一下子就被文玉的耳朵捕捉到了。


    “是啊!”雖然被可心爸爸看出自己的心事,已經不是什麽新聞,但文玉還是不能不在心裏震撼一下,而氣焰就有些發萎,脫口就這樣說了出來。


    但隨即,這種投降般的感覺,讓文玉瞬間就更加的不爽起來,但又實在找不出什麽更加有力的話,好像一塊石頭子兒似的甩到對麵那張仿佛能夠洞悉一切的笑眯眯的臉上去,而讓自己心中的怒氣有個發泄的出口。於是,連帶著的,文玉也生起自己的氣來,痛恨自己的為什麽不能做出有效的反擊。


    “是啊!你就是在笑我!”文玉又重了一句,並且決定,如果一時不能在語言上取勝,自己就必須的不能輸了眼神,於是文玉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而決意要將它們化作兩盞探照燈,好將對麵的那個白襯衫照得無地自容,最好舉手投降!


    “那你為什麽覺得我是在笑你呢?”那個聲音,就這樣不緊不慢的又響了起來,而且帶著強烈壓抑的笑意。


    “那麽點小白菜兒,居然要二十八!”這股怨氣,就像是四處亂竄的兔子,不知道怎麽的就溜達出這樣一句來。這話一出,文玉真恨不得自己能夠抓住這話的尾巴而將它湮沒在自己的唾沫裏。


    但文玉剛將自己的一腔怒氣運動到眼睛上的策略,也敗下陣來:迎麵遇到了那雙含著笑的眼睛,藏在深邃的眸子裏,像天上的朗星一樣——這明亮的眼眸,卻像火炭,燙的文玉的臉一熱,而趕緊的撤回了自己的“探照燈”。並且下意識低下了頭去。


    文玉看到自己的鞋,一雙隻有三十多塊錢的帆布鞋,也是藏藍色的-這是文玉最喜歡的顏色-鞋麵上一左一右兩條白色的斜道,一看就是個“山賽貨”。


    這還是德懿喊著叫著鬧著,讓文玉必須買下來的,要不然,文玉就隻是那雙離婚時帶出來的運動鞋,反複的洗涮,已經讓那鞋的邊緣起了毛。


    文玉又偷眼看了下對麵的那雙鞋,散發著烏亮的高傲的光,在那刺眼的白色襪子的映襯下,更加的高不可攀。


    往上,文玉看到那筆直的褲管,在膝蓋那裏,拐出一個怪好看的弧度。


    收回視線,文玉就手看了看自己的褲子:學校發的教師服-下班了,而還不脫去,不是文玉有多麽的喜歡這深藍帶淺條紋的款式,而是,她幾乎沒有什麽可替換的。


    屋子裏一時間安靜極了,文玉將自己的手,在那桌子底下,用力的按了按——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抵不過桌子上的一盤菜,自己還在這裏做著什麽春秋大夢!


    想到這裏,一股灼燒,痛得文玉幾乎窒息,文玉都想伸手按住自己的心,以免“咚咚”的心跳,暴露了自己的秘密:她和對麵的這個人,隔著地攤和名牌之間的距離,這是不會有結果的!那麽,她和他之間,就不應該有這樣曖昧的對話!


    文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又找回了自己,找回了那個在哭泣的黎明,她在心裏塑造的自己!


    文玉緩緩的抬起了頭,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兒。心裏安定了下來,就找回了自己剛剛丟失的聲音,文玉沉靜的問道,“不知道可心爸爸,找我有什麽事?”


    那一刹那,文玉明顯的看到那雙含笑的眼睛裏閃過的一絲惶惑,一絲慌亂——他一定在想,怎麽低個頭,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文玉在心裏暗暗的好笑起來。


    “我的意思是說,您如果找我有什麽事,其實在電話裏,就可以直說的,是不需要到這麽高檔的地方來的。您知道,我的工資很少,這樣的消費,我是真有點承受不起的!”文娛誠懇的說道。


    “我……我做錯了什麽……什麽嗎?”白襯衫明顯的有些驚慌起來,而將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蜷了起來,傍在胸前——那裏是文玉給自己規定的視線的最上沿。


    這句話,像刀子,就在文玉的心上割了一刀,有點痛,但文玉咬上了牙,她決定,自己剛剛沒有屈服,現在就更不能示弱:她的感情,不能再這樣的浪費,那樣有可能傷了他,更會傷了自己!


    “沒有啊!請人吃飯怎麽會有錯……”文玉的話,還沒有說完,敲門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剛剛那位送來菜譜的服務員,就推進了送餐車。


    “這是海鮮鴛鴦鍋,這位先生為您特意加藏紅花和蟲草,大補的,我為您先盛上一碗,先晾著……”服務員的勺子還沒有觸到那盆翻滾著誘人香氣的濃湯,白襯衫就站了起來,接過了那個閃亮的小勺子,道,“把菜都放在這裏就好,我來弄!”


    服務員看了看文玉,就笑了起來,而沒有再說什麽,知趣了布置好杯盤,就又掬了個躬,倒退著出去了,並且順便帶上了門,放下了那一直卷著的珠簾。


    屋子了的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文玉感覺有一股熱氣,從四處想擠進她的心裏來,她知道服務員這舉動的用意,那服務員在這樣的場合裏這樣的場麵見得多了,但文玉多想站起來,追出去,拉住那服務員的唐裝上的盤扣,叫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但轉念一想,文玉又笑上了自己:誰會認真關心別人的喜怒哀樂的,不是連自己,有時候都搞不清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嗎?


    隨他去想吧!文玉決定隨遇而安了,既然頂著被人誤會的名,自己再不吃回來,才是真正的“虧”呢!


    文玉又笑了起來,正了正自己麵前鋪在桌麵上的餐巾,而暗中活動了一下下巴。


    一碗珍珠般晶瑩的湯,就送到了這塊餐巾上,接著,幾點翠綠的香菜末,就像入水的仙子,飄進了湯碗裏——“這是他們家的最特色的吃法,先喝著濃湯,然後再下肉,美味極了,你來嚐一嚐……”那個白襯衫小心翼翼的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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