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德懿轉述的“他”,也就是“可心爸爸”或者“傅雲澤”的解決辦法:住到當時他為了照顧可心,而在學校的前麵,也就是他請文玉吃飯的那棟樓的12樓的一棟兩居室裏。


    “你寧願住到那個廢品間,也不去住嗎?”德懿氣得大叫,“為了逸多,也不去住嗎?”


    “不去!”文玉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結下去了:她寧願拖著一根棍子要飯,也不願意再過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了,更不要她的孩子過這種生活。


    “他果真沒有說錯!”德懿突然幽幽的來了這麽一句。


    “什麽?”文玉有些迷惑了。


    “他說你一定不會接受的,如果提起逸多,你更不會!”


    文玉又想起昨晚,那個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她淚流滿麵的呼喊的那個名字!可是,她不能,她不能縱容自己的軟弱,即使他真的就是漁夫的號角,文玉是知道的,也隻可以實現自己的三個願望,可是,她要改變自己的生活,逆轉自己的命運,區區三個機會,是遠遠不夠的——她還是要挖掘自己!


    “我去找房子!小點兒、舊點都無所謂,先搬過去,讓林玲姐住回來。好在現在是假期,我還可以出去打工,生活應該不會有大的問題。我不相信,我一個農村出來的孩子,五歲就開始下大地秋收的人,會連這麽點子問題都解決不了!而且……”


    文玉頓了頓,一字一句的向著話筒那頭的德懿道,“也請你轉告他,我真心的感謝他為我和我的最好的朋友所做的一切!我現在沒有能力報答,但我會記住在心裏,直到可以理直氣壯的請他吃頓火鍋時為止!而他和我的好朋友德懿之間所訂立的“關於他不在時,委托德懿照顧我“之類的契約,也到此為止。像現在的這種狀況,和德懿連夜研究解救我於水火的事,也不要再發生!他自己在外麵,也不輕鬆,耍好他的嘴皮子是正經!我自己可以應對一切!”文玉一口氣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文玉片刻都不想持續這場對話了,因為它隻是想把自己拖入到再也無法直立的泥潭,而她,寧願選擇一個人對抗狂風暴雨。


    這一天總算沒有白跑!


    當文玉在萬家燈火與星月齊輝,回到林玲姐家的樓下的時候,心裏喜滋滋的這樣想到。


    憑著農家兒女的本能,文玉知道,她的這點子可憐的租費,隻能在近郊的農村平房裏碰碰運氣。


    她果真找到了,是一戶農家的小偏廈,因為他家的女兒出嫁前,就住在這裏,所以屋子還是比較幹淨整潔的,收拾收拾無論如何也比學校的雜物間要更適合人類居住。而且一月的租金隻要五十元,這一點讓文玉尤其對它青睞。


    但有一點阻止了文玉當場就想掏錢定下來,就是這間偏廈的唯一一扇窗子的外麵就是這一家子的鵝棚。雖然文玉對這永遠挺胸抬頭踱著方步的“白衣紳士”不反感,但它們那永遠高亢嘹亮的歌聲和那從洞開的窗子裏洶湧而至的濃稠的糞臭味,讓文玉也不得不慎重的考慮:還有一百多天,她就要走進考場了。她的經濟條件,注定了她隻能成功,不能失敗。否則,那補考的費用,就要遠遠大於這點子房租——而這種情況,盲眼人都會看到,是極其不利於她的複習讀書的。


    於是文玉就硬生生的按住了自己想要付房款的手,而決定明天再來碰碰運氣,臨走的時候,那位赤紅著臉堂的一身豬食泔水味的大媽不是說了嗎,如果她誠心想租,她們可以將鵝子們挪遠些。


    文玉幾乎想要唱兩句了,可是還沒有等她開口,胃裏就突然的一縮,一股惱人的痙攣般的疼痛蔓延了開來,痛得文玉縮起肩來。文玉這才想起,為了省頓飯錢,她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隻是在那大媽家裏喝了一缸子的水,外帶大媽送給她的兩個西紅柿。


    “餓了!”文玉自言自語道。這時,她是應該立刻向後走,拐個彎,就是一排燈火通明生意興隆的飯店。她可以從容的踱進去,像她今天見到的那麽些從容悠然的鵝子們一樣,要上一碗米飯,再來一盤紅燒肉,將那飄著誘人香氣的濃湯,向那冒著熱氣的喧騰騰的白米上一倒……


    文玉不敢想下去了,這除了讓她的胃裏更加火燒似的疼痛,讓她的疲累得幾乎都抬不起來的雙腿更加沉重外,沒有其他效力。


    “上樓!煮下麵條,放裏麵點小白菜,熱乎乎一喝,也夠美!”這給了文玉動力,她開始向那進出半年的單元門走去。


    可是!好像哪裏不對!


    文玉停下了腳步,她的第六感告訴她:一定有什麽不同尋常的東西,就在那單元門正對著的樹影裏。


    文玉下意識的向那裏張望,卻恨得樹的繁茂遮擋了路燈的光亮——她什麽都看不清。


    正在那裏躊躇,就見那樹影一動,從裏麵走出來一個人,幾步,就站在了燈影下。文玉覷著眼一看,竟然是他!


    一月未見,他明顯黑了,瘦了,一件也許是翟藏藍色的也許是黑色的半袖衫,熨熨貼貼在他身上,臂彎裏還掛著一件長袖的西裝——文玉依稀得認得,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候,他穿的那件。


    但那雙眼睛,還是像記憶裏那般熠熠生輝。一看到那雙星辰般明亮的眼睛,文玉感覺自己所有的力氣,都融化了,隨著那浸潤著花香的夜風飄散不見了。腿一軟,文玉險些跌倒在地。


    可是,沒有,她被那雙手牢牢的扶住,文玉能清晰的感覺到,那雙手像鉗子一樣,更像一個功率強大的泵站一樣,將她消失不見的力氣,一點一點的灌注回她的身上。


    而那雙眼睛正低下來,一眨不眨的看向文玉,從她的被風吹亂的頭發,一直到她鞋麵上的塵土——“餓了吧?”他說,“我們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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